“說說吧,這個宣傳片具體需要我幹什麼?”池逢時指尖點了點會議桌,打破了這片沉默,“具體的路線、注意事項之類的。”
應雨竹點點頭站起身,把u盤插進了會議室的電腦裡:“好,是這樣的,整個行徑路線是從……”
她一邊說着,一邊給池逢時放整個行徑場地的地圖,講解得很細緻。
“這個宣傳片的成片我們會把摩托組和汽車組的剪在一起,但是每一條賽道兩組車手都是要完整跑完的。”應雨竹說,“雖然不是正式的比賽,但為了整個宣傳片的效果我們還是希望車手盡全力去跑。”
“嗯,我知道了。”池逢時說,“車有要求嗎,賽服頭盔之類的,有要求嗎?”
“有的,不過不需要你操心,車的話是凱越那邊提供,賽服和頭盔也會準備好。”
池逢時撐着下巴點了點頭。
“那……您這邊還有什麼問題嗎?”應雨竹抿了下唇問道。
池逢時搖頭:“沒有啊,比賽我在行,這種宣傳片什麼的我不在行,但感覺不就是你們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可以了嗎?”
應雨竹“呃”了一聲,還真沒法兒反駁。
随後,會議室中又陷入了沉默。
本身麼,聊到這個時候都聊完了她應該禮貌離開了。
但陳淼問池逢時喝什麼之前也問了她,她也給了回複,這會兒陳淼人還沒回來,應雨竹不好擅自離開,不太禮貌。
低頭玩手機好像有些不像樣,但這個車手也沒有和自己聊天打破這片沉默的打算。
應雨竹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翻着過來之前同事塞給她的文件夾。
沒一會兒,她翻頁的動作停了下來。
面前是一張池逢時的履曆表。
姓名性别年齡籍貫,曾幾何時在哪場比賽中獲得了什麼榮譽。
這張表她之前沒有見過,想必是做車手背調的同事臨時塞進來的。
她低着頭看向了那一長串的比賽經曆,對着那些耀眼的比賽榮譽啧啧稱奇後,視線上移,挪到了他的個人信息上。
“诶,你是洛昌人啊?”應雨竹擡起眼看向池逢時。
池逢時怔了一下,點頭:“啊,對。”
“好巧,我也是洛昌的。”應雨竹笑了笑,“我都沒想到我們洛昌出了個這麼厲害的賽……”
“等等!”她突然反應過來,“你高中是不是洛昌二中的?”
池逢時“嗯”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或許是有着同一個故鄉拉進了距離,應雨竹的語氣都輕快了不少:“我也是呀,比你小一屆,突然想起來了,我在學校裡看過你在國旗下檢讨的!”
池逢時“呃”了一聲,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那會兒學校裡誰不知道你啊,騎摩托車上學就算了,還把校長的車給撞了,真的很厲害!”
池逢時沉默地閉上了眼。
他畢業時謝晴送給他的那輛阿普利亞并不是他的第一輛摩托車,他的第一輛車是在那之前自己拿零花錢東拼西湊買的一輛二手本田CB400,并且整天騎着它招搖過市。
但因為年輕,買這輛二手車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配件的隐患問題,于是在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他慣例騎着車上學,不曾想刹車變得不那麼靈敏,在學校門口徑直撞上了一輛汽車的車屁股,好巧不巧,那輛車是學校校長的。
離譜的回憶湧上心頭,池逢時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是……”應雨竹捏着下巴想了想,“是一班的吧,好像是和季景殊一個班的?”
聽見熟悉的名字,池逢時猛地坐直了身子看向應雨竹:“你認識他?”
“誰?季景殊嗎?”
池逢時點頭。
“認識啊。”應雨竹笑了笑,“他是我的暑假家教,在我高二升高三的時候。”
池逢時蹙起了眉:“他怎麼去做家教了?”
“啊?”應雨竹愣了愣,“那我不知道,當時我有些偏科,物理怎麼都學不會,我爸就說給我找個家教讓我在暑假彎道超車,然後正好碰見了他在接活兒,他是直系學長嘛,又是經常上學校榮譽牆的,我爸挑都沒挑就選他了。”
“不過那會兒……”應雨竹眼神微蒙,回憶道,“他好像挺缺錢的,第一節課上完就問我爸能不能先預支幾天的家教費來着。”
池逢時有些不可置信。
季景殊的家庭條件挺不錯,如果說季景殊是因為有想要買的東西去做家教賺錢倒也不是說不過去,但應雨竹說季景殊缺錢缺到第一節課就低下頭預支家教費的話……
不應該啊。
“你确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池逢時問,“洛昌二中高三一班的那個季景殊?”
“是啊,他長得那麼出衆我怎麼可能認錯啊。”應雨竹說,“而且你們班應該沒有第二個叫季景殊的了吧?”
池逢時不置可否。
他緊鎖着眉,腦海中像是蒙上了一團迷霧。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
“回來了,剛路上和别人談了點兒事耽誤了。”陳淼提着咖啡從外面走了進來,“池逢時你的咖啡,應小姐,你的橙汁。”
“謝謝。”應雨竹接過橙汁,朝着陳淼笑了笑。
“你們談得怎麼樣了?有什麼問題沒有?”陳淼問。
“沒什麼問題。”應雨竹說。
陳淼點點頭:“那,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出去,應小姐。”
“嗯好。”應雨竹站起身,視線投到了表情凝重的池逢時臉上,“嗯……那我先走了,下次見?”
“等會。”池逢時突然站起身,三步并兩步走到了陳淼身旁,把他推出了會議室,“陳哥你先待着自己玩會兒,我有點事要問應小姐。”
陳淼:……?
先待着自己玩會兒,這人哄小孩兒呢?
剛想反駁兩句,會議室的大門已經被池逢時關上了。
應雨竹看着他的動作,一頭霧水。
“抱歉。”池逢時曲起手,指尖扣弄着戒指,“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關于季景殊的嗎?”應雨竹說,“你倒是可以問,但我不一定知道,我升高三後就和他沒有聯系過了。”
“你知道他考上了哪所大學嗎?”池逢時問。
應雨竹聞言笑了笑:“這我知道,當時不是不讓學校張貼高考生的分數和畢業院校了嗎,我好奇嘛,就問了他。”
“他考的江宜大學。”
池逢時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沒記錯嗎?”
“說真的要不這次來一趟江宜我還真不一定記得。”應雨竹說,“但我現在人在這裡你又剛好問這個問題我直接就想起來了,江宜大學的分數線雖然一直很高但是他的分是穩上的。”
池逢時的表情茫然無措。
“你們很熟嗎?”應雨竹說,“哦對你們一個班,很熟也正常,诶那你和他現在還有聯系嗎?”
“……有吧。”池逢時點頭。
“那下次能不能幫我向他帶個好,要是那個暑假沒有他我還真不一定能考上青泸大學,他好會講題,一個暑假直接把我的物理直接從二十分拉上了及格線,摸底考的時候我老師都驚呆了。”應雨竹笑了笑。
池逢時斂眸,點了頭:“嗯,好。”
“那還有别的事兒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啦?”應雨竹一手捧着橙汁,另一隻手指了指大門。
“沒事兒了,你慢走。”
“好的,那青泸見。”應雨竹朝他揮了揮手,挎着包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高跟鞋哒哒的聲音愈來愈遠,陳淼看了一眼離開的應雨竹又看了一眼低着頭站在會議室裡的池逢時,一臉懵地走進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池逢時搖了搖頭,沒說話。
雖然這詞兒并不适配池逢時,但陳淼覺得此時的池逢時看起來有些……脆弱。
“池逢時?”
“不好意思陳哥,我想自己待一會兒。”池逢時低下頭,指腹揉了揉眉心,“抱歉。”
陳淼“啊”了一聲,應了聲好,退出了會議室的同時替他把門關上了。
池逢時雙手撐着卓沿,緊蹙的眉心始終沒有化開。
應雨竹的說辭和他所知道的是相悖的。
大一的時候他去了很多次江宜大學打聽季景殊,沒找到人的他甚至跑遍了江宜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學。
但沒有一所學校有季景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