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承認,就意味着......天音宗明知宋溫如身份不簡單,卻故意隐瞞。
在于慕清啞口無言時,杜純緩緩道:“阿雁。将你應對枭夜的事情,如實說來。”
楊悠雁眼睫微顫,神色複雜地看向杜純。
後者并未看她。是打算抛棄她了嗎?
她垂下眼,極快地在心裡嘲笑了一聲,不怎麼意外,隻是想:果然啊。
可惜這件事是符薪所為,無論是否認梧靈幫忙,還是說出真正的緣由,她都沒有活路。
一旁的李聽楓琢磨出意思,卻隻能幹着急。
她雖是魂歸樓弟子,但那時并不在天音宗附近。這群人一副趕盡殺絕的做派,她盲目涉入,隻能讓謊言越扯越大。
“是我殺了他。”楊悠雁平靜道,“但你猜錯了,我的功力不止五段。”
“你也騙人。”懷山派弟子道,“要想殺了枭夜,起碼得到七段以上。你身上根本沒有這麼強的實力,就算有,一個七段的刀宗弟子為什麼要拜入天音宗?在她入宗門時,天音宗的諸位長老就沒有分毫察覺嗎?”
“我查閱了揚刀門的功法,這才——”
“好了。”杜純面無表情道,“是我準許她進入天音宗。我知道她來自刀宗,知道她可能牽扯到長铮刀一事,但我權衡後還是同意了她。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一旁的裴淵虹揚了揚眉,懷山派弟子亦沒料到杜純這麼快同意,張着嘴咽回剛想出口的話,順着話音道:“所以杜長老,明知刀宗與妖族的事情,卻仍然選擇合謀?”
“你這句話有兩個問題。”杜純的語氣不像是辯駁,像是在教新弟子學習道理,“其一,為什麼我收留她就意味着天音宗與妖族合謀?其二,我所權衡的就一定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人界嗎?你們隻看到她進入天音宗,不知她來之前,我曾遣人查過長铮刀一事嗎?”
沈聆之徹悟般“啊”了一聲,“原來杜長老那時就有考慮?不錯,若非我以藥谷身份去試探,刀莊還先寫不讓我進去。”他将目光一轉,看向了沈明瀾,“此事大哥也知道,送名帖時還經過大哥的同意。你還記得嗎,大哥?”
沈明瀾不怎麼過問沈聆之的行蹤。二人關系分崩離析之前,他對沈聆之有求必應,草草點頭便應下了名帖之事。
見沈聆之故意将自己推入天音宗陣營,沈明瀾張口欲辯解,卻看見了裴淵虹不甚明朗的目光。他心弦一振,忽想起昨夜裴茂德身份暴露時,裴家将罪名都攬入他身上之事。
藥谷答應懷山派,都是裴茂德從中牽線。
可與水月宮、偃門等更為親密的陣營相比,臨陣倒戈的藥谷,勢必顯得不那麼真誠。
沈明瀾心緒複雜地低着頭,沒有應聲。
“我們進入了刀冢,沒又找到長铮刀,但得知了阿雁想要拜入天音宗的消息。”杜純緩慢道,“長铮刀已經二十年無影無蹤,如果真如天問堂卦象所示,我們怎麼好袖手旁觀?為了厘清長铮刀的來龍去脈,我這才收容了她。一切都是為了找到長铮刀,而不是什麼與妖族合謀。”
她轉頭問道:“阿雁,你初入宗門時是五段功力,應該是在那時就有所隐藏了吧?為什麼?”
短短數月,功力從三段升至五段,還在情理之内。
但五段之上,每升一段,少則五六年,多則窮盡一生。楊悠雁天賦再厲害,也至多從五段升到六段,不可能再高了。
七段功力,那是能與裴景千抗衡的水平。
若無符薪相助,她又怎麼在短時間内從六段突破到七段?
楊悠雁絞盡腦汁,順着杜純的話道:“我出身刀莊,來天音宗僅僅想要借鑒揚刀門的刀法。如果不克制功力,肯定會被認為别有所圖。所以——”
席間傳來了掌聲。
“真是熱鬧啊。”一直觀戲的水月宮宮主易如月面帶微笑,鬓上步搖因她的起身簌然作響,“可惜在‘巨蜈’的屍身和散落的兵刃上,我們發現了不屬于人界的奇怪功力,楊小姑娘,這又該怎麼解釋?”
立馬有人捧來些殘缺不堪的鐵劍碎片,呈在了衆人面前。
與其他宗主相比,易如月說話的氣息稍顯不足,但她自帶神秘而孤高的氣場,也讓叽叽喳喳的弟子靜了片刻,“就算是七段功力,也不一定能把劍傷成這樣。何況啊,上面附着的力量被我封印住了,你們要是不信,大可看看是怎麼回事。”
她十分好心地笑了笑,捏了個訣,“楊小姑娘,紙是包不住火的。當年的卦象鬧得沸沸揚揚,這刀啊,毀了就是毀了,沒毀就是沒毀,再怎麼辯解也沒有用。”
沈聆之看了鐵劍一眼,神情一變,快步上前,“等等,别解開上面的封印!”
可是已經晚了。
封印解除的刹那,衆人未經反應,便聽巨大的“噗嚓”一聲。半隻手掌大的鐵劍碎片仿佛承受不住其中的強大力量,當空炸開!
捧着鐵劍的弟子被刺中了雙目,餘下衆人紛紛躲閃,可那飛濺開的鐵片還是以破竹之勢,于瞬間掠過衆人頭頂,沒入了大殿的穹頂和牆壁之中!
就算是主動解開封印的易如月,也被這舉動驚得半天沒有回過神。
這力量,非人非妖,也不似魔物——
除了那堪稱怪物的刀魂梧靈,還有誰能做到?
裴淵虹圓睜着眼,朝着楊悠雁拍案而起,“你還有什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