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尤迦雲太忙,中午在公司食堂打包的餃子,一直到晚上下班都顧不得吃,帶回了家,拿微波爐加熱的。
加熱後的水餃一下就變得幹巴,不好吃。可是太餓了,懶得叫外賣還要等,就快速調了個蘸醬,将就墊個肚子。
吃的時候還在想,幸虧顧栩不在,不然肯定要挨罵,一股濃濃的大蔥羊肉味從廚房彌漫到客餐廳,調蘸醬打翻了點醬油,還放着沒收拾呢。
要這麼想,地闆衛生有兩天沒搞了,到處有哈哈咬爛的紙屑,肯定也不行。
加熱過頭的大蔥羊肉餃子,皮幹餡燙,尤迦雲一口塞一口,吃得着急被燙好幾下,蘸醬還滋到T恤上,好巧不巧,他最害怕的事發生了。
顧栩開門進來,正面對上餐桌前塞得滿滿一嘴的尤迦雲。
慌肯定是要慌的,這一屋子全在顧栩的雷區上。尤迦雲立馬坐直了起來,捂住嘴,快速咽下嘴裡的食物,擺手說:“你去外面等十分鐘,我馬上收拾好。”
“不用,你吃吧。”顧栩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換鞋進卧室。
尤迦雲局促了起來,卻沒有往下的動作,沒去收拾,也沒有繼續吃,半響反應不過來。
他剛剛似乎在顧栩的神情裡,看見了厭棄。
沒錯,是厭棄,還有不耐煩。
尤迦雲不知道顧栩最近接的戲是什麼類型,應該是拍戲有壓力,都沒往自己身上想,但還是趕緊過去道歉。
“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不在家裡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每天保持家裡幹淨整潔無異味。”尤迦雲半個身子貼在卧室門邊,怕自己身上也有大蔥味,不敢靠太近。
通常都是這樣的,顧栩雖然管控欲很強,一旦沒有按他的要求做事都要被兇,但每次尤迦雲裝裝樣子示個弱其實就沒事的。
可這次不一樣。顧栩坐在床尾處,兩手撐着膝蓋上,掩着臉,頭發全撓亂了,一貫挺立闆正的姿态,現在蕩然無存。
“你怎麼了?”尤迦雲小心翼翼地問。
顧栩擡頭看了尤迦雲一眼,還是那一副煩躁的低壓的狀态,目光沒有久留,很快埋回了腦袋。
沉默許久,顧栩開口:“我帶哈哈回家,讓我媽先照顧,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去公司附近租個房子。”
尤迦雲能感覺到腳底一陣發麻,挪不動,也實在沒有勇氣問“什麼意思”。
過去近一年的相處中,他很清楚和顧栩之間的差距有多深,橫亘其中無法跨越的是地域、原生家庭、性格、文化水平等等客觀存在的問題。
愛能抵擋萬難,但愛不能沖淡生活瑣事。
在生活瑣事上明明已經做了很多退讓,到這一刻,那些“退讓”積壓成了尤迦元心口的一團火。
慢慢的,不是沒有勇氣問了,而是自尊心暴漲。
尤迦雲沒有多餘的話,轉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最後連同那一盤沒吃完水餃倒進垃圾袋一并帶走。
顧栩隻是在尤迦雲收拾行李的時候,說了一句:“不用這麼着急。”
又在尤迦雲要出門的時候,讓尤迦雲開車走。
全程尤迦雲都沒有回應一句,幹脆利落出了門,訂了酒店暫住,約了第二天的搬家公司,又問了同事租房的推薦。
花兩天時間,完成租房搬家。
但花了六年,都沒能消化這一場斷崖式分手。
必須強調的是,在尤迦雲這裡,不能消化,不代表有所留戀。
“誰留戀誰是狗。”尤迦雲跟好朋友信誓旦旦表示。
片場迎來開機至今最熱鬧的一天,媒體探班日,做完妝發一到拍攝基地,就是一輪又一輪的采訪。
趁着空檔,尤迦雲給好朋友發去消息,一張從網上下載來的照片——顧栩穿他那件有醬油污漬的T恤去釣魚。
那幾天尤迦雲因為水土不服,一直是暈乎的狀态,隻記得顧栩為了交接哈哈找上門,問朋友記不記當時發生的事。
朋友直接打來電話:“當初我怎麼就沒瞧出你倆有貓膩?現在發展到哪一步?舊情複燃了?”
“這輩子最瞧不上吃回頭草的人,少廢話。”尤迦雲說,“進山跟農家園談合作那次,顧栩除了跟你們去釣魚,還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還跟我們合照,也簽名了,沒說什麼,挺内斂的一個人。”朋友根本說不到尤迦雲問題的重點。
算了,不重要,就不該再來糾結這些屁事。尤迦雲要結束通話:“當我沒問,就這樣了,再見。”
“别啊,我沒掌握到内幕不好出去吹牛,你再透露一些信息。”朋友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