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張婆婆突然想到什麼,音調都提高了幾分,
“你們說陳凱天天拐人家姑娘,他自己家不是有個姑娘嗎?”
她的話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陰郁而詭谲的氛圍萦繞在衆人周遭。
好似一團濃密的烏雲,即使大風刮過,也不見消散。
“陳若楠好像不是陳凱的親生女兒吧?”
顧子衿眯着眼,那雙眸子在昏暗中散發出幾分探究的意味。
“對對對,那姑娘都不是他親生的,叫什麼來着……好像也姓陳,但是人家親爹就姓陳呀。”彭大媽眉飛色舞地說道。
鄭婆婆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不是親生的啊,難怪呢,我說那姑娘長得那麼水靈,看着就不像他的種。”
“你們說,”張婆婆突然低聲,放大的瞳孔中呈現的是恐懼,
“陳凱那姑娘該不會也遭他手了吧?”
彭大媽也唉聲歎氣,語氣沉重得快要跌入谷底:
“這種事情可不好說,别家姑娘好歹有人看着,他這自家的姑娘可是近水樓台啊。”
陳若楠曾經的所曆随着目前的線索漸漸明了,然而越是了解她,越是憐憫痛心。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更加沉重,事情似乎正朝着她們預想的方向發展,難道真相也會是如此殘酷嗎?
“姐姐,那陳凱對他老婆怎麼樣?”柔和的嗓音輕吐,顧子衿繼續套着近乎。
鄭婆婆雖然年老但是卻不見愁容滿面,反而一副慈祥和藹,憨态可掬的模樣。
臉上溝壑的皺紋也仿若女娲的精心雕刻時留下的痕迹,而那幾枚黃褐色的雀斑更能品出一番别有滋味。
鄭婆婆勾着嘴角擠出一絲無奈而又寵溺的笑容:
“小姑娘,我們都是可以當你媽媽甚至可以當你奶奶的人了,差着輩兒呢,就比叫姐姐了。”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面頰也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低垂着頭,頗像一個做錯了事得不到原諒的小孩子:
“我還以為把你們叫年輕一點,你們會高興些呢。”
彭大媽輕輕擺手,笑道:“小姑娘啊,你心是好的。
可是我們老了并不代表不美呀,你們年輕是年輕,可我們也年輕過,但你們卻沒有老過。”
“阿姨您說的是,老了也有老了的美,是我的不對。”她誠懇地道歉,忽眨忽眨的大眼睛顯得十分真摯。
“沒事的,我們都知道你們這幾個小姑娘是好孩子。”張婆婆心疼的同時也不吝啬贊賞之情,
“姑娘比小夥不容易,你們還能超越他們當上警察,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她們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沒想到還有人能夠發現自己的不容易,理解并贊賞自己的努力和付出。
“應該的,守護你們是我們的職責所在。”顧子衿略微哽咽。
鄭婆婆顫抖着起身,佝偻的背也努力伸直,手中的蒲扇也換了個方向。
“小姑娘們從哪裡過來的?”耷拉着的眼皮遮了幾分瞳孔,卻擋不住心疼之情從眼底流出,好似關懷自家女兒一般,“熱壞了吧?”
絲絲清涼襲來,三人頓覺涼爽至極,心底也随之湧上一股暖意,足以慰藉盛夏的炎熱。
林可卿小心翼翼地攙扶着鄭婆婆坐下,“謝謝您,您年紀大了先坐下吧。”
“好呀好呀,”鄭婆婆輕輕拍着她的手,流連在三人之間的眼神甚是歡喜,
“現在的姑娘啊都是大有作為,真是一代比一代強啊。”
張婆婆歎了口氣,無奈地将話題撥回正軌:
“小陳他老婆還不是一樣,吃喝女票貝者除了女票樣樣都來,哪說得上對她好或壞呢。”
中國人總是對讀書人由衷地尊重敬佩,“聽說她姑娘成績還可以哦。”彭大媽補充道,頗為贊美。
“阿姨,陳若楠已經去世了,我們就是來調查這個事情的。”林可卿略顯悲傷地說道。
鄭婆婆眼中閃過一絲悲憫,笑着回憶起她:
“那個姑娘好懂事的哦,天天上學放學看到我了都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怎麼突然去世了哦?”
“阿姨,我們不太方便透露案情細節。”她耐心禮貌地向她解釋。
“哦哦,”鄭婆婆恍然大悟地笑道,“理解理解。”
“唉,”彭大媽語重心長道,“那姑娘也是可惜了,警察同志你們可要抓到害她的人啊。”
“一定會的。”顧子衿點點頭,“多謝你們提供的消息,後續有需要可能會聯系你們。”
“好好,”她們連連點頭,笑眯眯道,“支持警察同志辦案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一定配合!”
林可卿察覺到某些事情,臨走前追問道,
“阿姨,你們知不知道黃鳳蘭是哪裡人?她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她是外地人,聽說她跟前夫生這個姑娘的時候難産大出血,離婚好像也是因為醫生說黃鳳蘭不能生了,偏偏那家人又重男輕女。”
鄭婆婆憤憤不平,對于同為女人的另一個人的命運感到悲哀。
張婆婆輕輕地搖了搖頭,皺皺巴巴的臉上隻看得到無盡的哀傷與同情,
“怪不得她媽天天打她罵她‘賠錢貨’,我還聽說她前夫是跟外頭女人瞎混被她發現了,那個小三還罵她是下不出蛋的老母雞。”
彭大媽聽後,也不禁歎息,“真是可憐的娃兒哦,爹媽都對她不好。”
是啊,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可這世間,騙騙對待女人最為苛刻的還是女人。
于是遭受了苛責的女人又去為難下一個女人,冤冤相報何時了?
也許堪比生死輪回般永遠沒有盡頭,一輪又一輪地延續下去了。
“唉,投個好人家去享享福吧。”
鄭婆婆歎了口氣後虔誠地閉上了眼,好似是在為那個痛苦的靈魂誦經祈禱。
不知何時雨蓦地停了,太陽又重新散發光芒,照耀着濕潤的大地,勾出一道道靓麗的彩虹,似乎在為某個即将到來的晴天歡呼。
“林法醫!”
她應聲回過身去,“顧警官有什麼事?”
“現在總不是工作時間了吧?”顧子衿腼腆地笑笑,暗自得意這次她總沒有機會拒絕自己。
林可卿看了看左手腕佩戴着的腕表,冷臉道:“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