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銅鈴墜落,陸雪緣堪堪地垂下手。
此物是成雙成對的定情信物,陸雪緣親手做的。兩個人分别帶在身邊一隻,輕輕一搖就可相互傳音,如此有緣人便不會走散。
當初滿心歡喜地送給顧城甯,硬是讓他收下。
想到方才的聲音,她一陣心絞,萬萬沒有想到,顧城甯竟然将它送給了别的女子。
陸雪緣和顧城甯的感情發乎情止乎禮,沒有任何越矩之事。
她不否認自己企圖利用顧城甯上位,但對于這段感情,卻是問心無愧。
這三年聚少離多,花魁的身份上不得台面,為了保護守城将軍的尊嚴,約會都要偷偷摸摸,每次顧城甯收到城主呼召,都會抛下她去執行任務。
作為守城将軍,顧城甯完全沒有自我,對秦熄的話唯命是從。
秦熄讓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有時候陸雪緣會想,如果秦熄讓他殺了自己,顧城甯也會照做。
想到他曾讓她不要心急,就說等時日成熟,必會禀報父親,為她贖身,三媒六聘娶她過門。
這沒譜的誓言,不知幾分真心幾分敷衍,畢竟顧城甯出身名門,又是守城将軍,按照傳統禮教,絕不可能娶一個花魁做妻子。
一塊石頭砸在肩上,生疼。
身後傳來猥瑣的男音:“呦,小姑娘,聽說你是個花魁?”
陸雪緣說:“做什麼?”
中間的男犯人臉上一條刀疤,旁邊那位鼻子上一個黑痣,黑痣上還有一撮毛。
“其實沒啥,我們兄弟就想快活一下。”那惡棍嘻嘻哈哈地搓手,“姑娘不會介意吧。”
陸雪緣被氣笑了,翻了個白眼:“不想死的話,快滾,别怪我沒有提醒你。”
此處雖然是女牢,但對面便是男牢,且中間隻有三米高的圍欄。
之前她就聽說過,南湘城地牢女犯人侵害案件。就在這一欄之隔,如果對面的男人憋壞了,就會翻牆過來欺負女人。
這種事典獄長從來不管,也無人有機會将如此惡劣事件向上反應,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那個機會,而且這裡是下等人的地牢,關押的全是賤籍犯人,給口飯吃已經很有人性了。
正想着,膝關節處挨了一記狠腳,少女腦海中閃過電光石火,瞳孔猝然收縮,面容卻異常淡定,仿佛早就料到。
疼痛如期而至,發絲被狠狠揪起,腹部一痛,拳頭雨點般砸下來。
陸雪緣幽暗的柳葉眼眸中,一絲冷芒轉瞬即逝,耳邊是惡毒的咒罵。
她雖然抗打,但到底是個少女身子,被幾個高出兩個頭的惡棍連踢代踹,說毫無感覺那也是不可能的。
“花魁還在老子面前擺譜,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怎麼,是不是擔心錢給的不到位?”說完,幾張銀票甩到臉上,紙質邊緣鋒利如刀,差點劃傷她。
側臉貼着粗糙的牆壁,陸雪緣痛得能看到破皮的血,她狠狠地咳了幾聲,咬着血道:“滾,我不想說第二遍。”
“不如這樣。”惡棍掐住少女的脖子,豎直向下拉,另一隻手解開腰帶,“你幫幫老子,要是做的好,就考慮放過你。”
“一個花魁,她本來就是做這個的!裝什麼清純!”
“就是啊,小娘們兒,被摸了很爽吧。”
後背的指頭蜷縮起來,少女不知是反射動作還是什麼,分明沒有用力,可腿腳一蹬,竟然給人踹出幾丈遠!
瞳孔裡燃着黑色火焰,她一步一步走過去,雙手抱拳又分開,生出一朵黑霧層層剝離的魔球。
撕心裂肺的哀嚎傳遍地牢,幾個惡棍張牙舞爪,五官亂飛,他們縮在角落裡發抖抽搐,仿佛中了羊癫瘋,眼耳口鼻都迸射出血來。
陸雪緣微怔,立刻收了魔氣,瞳孔也恢複正常顔色。看着已無氣息的惡棍,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沖動。
老本行幹順手了,竟忘記這裡是地牢,怎麼就用力過猛把人打死了。
陸雪緣面無表情地蹲下,搜刮掉男人身上的銀錢,随即吸幹他的陽氣,施法注入香囊,幾個紅色小紙人觸到陽氣後,瞬間還了魂。
她手裡沒有香爐,靈力很容易斷掉,無法遠程操控小紙人,隻能做為簡單的防身和探視。
沈塘西曾說過,陽氣廉價且易衰竭,但沒有獨立意識,形同傀儡,勝在好掌控。魂魄雖穩定長久,卻有獨立意識,收集起來很難。所以陸雪緣到處吸男人陽氣,積攢許多紙人,也是未雨綢缪,防止身邊沒有香爐時抓瞎。
看着地上三具屍體,少女想到了如何處理它們,不由地嗤笑出聲。
她幼時是讀過書的,後來在尋春閣做事,雖然精通琴棋書畫,但彈奏的音律和筆下的詞藻更多是讨好男人用的,對于史學方面了解的卻不多。
陸雪緣是個凡人,神仙妖魔的事她不懂,隻能看到凡間的男女之風。
不知是上古時期的男人觀念陳舊,還是後輩的堕落,難道老祖宗将男人合該欺負女人這句話寫進族譜,被後人奉為圭臬嗎?
這個問題,陸雪緣思考了很久,都想不出個所以然。既然改變不了男人,那就改變女人。
所以她平日裡一向教導姐妹,男人這東西,有用就留着,沒用就殺了。
女人天生身體不占優勢,但你可以耍陰招,在他放松警惕時給他緻命一擊,才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