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緣問:“你是蕭鹜?”
難怪狼可以找到她,可是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蕭鹜怪怪的。
蕭鹜打量她一番,随口問了句,“你嗓子怎麼了?”
陸雪緣下意識捂住肋骨,輕咳了兩聲:“傷風而已,小事。我來取些藥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好孩子,是你。”龍川猛地撲過來,瘋了似的拉扯陸雪緣的衣角,老淚縱橫:“稻香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對不對?淚繁背叛了陸家,她慫恿素潔在香爐中下毒,導緻陸老爺和夫人喪命,還得你家破人亡。”
“雪緣,不要怪師父棄明投暗,我是一個先生,要為我的孩子們負責,若我不皈依,魔宗師就會将他們都扔進焚葬爐裡烤死!”
陸雪緣看了看蕭鹜:“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
“我碰巧路過,竟看到龍川先生在此自焚,口中還在念叨你的名字。正好你來了,勸勸他。”
蕭鹜掏出一隻重傷的黑鴉,捋了捋絨毛。
能看出來,這隻是她被俘之時召喚的三隻黑鴉之一,後被挂在鬼樓的房梁上。
另外兩隻已經活不成了,隻有它還有一口氣,因此,陸雪緣精心喂養它,每次練功過後,又将标記好的上古八草塞進黑鴉肚子裡,最後讓它藏在魔使的頭發裡飛出去。
更詭異的是,蕭鹜沒什麼表情,他道:“是你讓它來找我的。”
這些日子快要被魔宗師逼瘋了,有看到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蕭鹜,陸雪緣一個頭兩個大,她急忙問道:“這些日子你……你可知秦熄在哪?”
果然,蕭鹜頓了頓,似乎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雪緣氣急了,直接開口威脅:“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想複活聆町了嗎?”
蕭鹜依舊是一言不發。
而她卻從他眼中看到了擔憂,那是一種恨不能将她捧在手裡呵護的擔憂,根本不像他。
“你……”
“你臉色不太好。”蕭鹜呆呆地看着她,“你受委屈了。”
陸雪緣心一緊,懷疑他被奪舍了,猛地打掉他的手,警惕地看着他。
四目相對之間,蕭鹜這才回過神來。他說:“放心,秦熄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當真?”陸雪緣道,“魔宗師開通了稻香城和魔界南洋的縫隙,我就是那日與他走散的。”
“離開南湘城後,我就在京城四處遊蕩,那時夜空異象,血色猩紅,紫星增多,我就知道秦熄渡劫的日子将近了,為了争奪三界的香火資源,妖魔代替神仙掌管凡間就會變成現實。原本還想拖一陣子,誰知道龍鼎那麼不中用,他坐鎮的京城被虞星連頂替,控制了整個古安國,如今周邊的鄰國也淪陷了。至于魔尊慕冥,自從兒子去世後,他一蹶不振,下落不明,掌管陰山的重擔全部落在九殿下身上。”
陸雪緣不明白,蕭鹜不是虞星連的人嗎?為何還要怕他?
她問:“當初你讓我修煉邪種,依靠邪種的法力練出香爐神君最高心法,然後效忠主人,那個主人就是魔宗師吧。”
聞言,蕭鹜明顯有些意外,沉默過後,說:“千百年來好不容易有人敢公然造反,在龍鼎的地盤搶食,甚至是取代他,隻是我沒有想到龍鼎會真的輸給他……罷了,事已至此,我們隻能等待最後的結果了。”
“什麼?”
“秦熄想要在緬因山上渡劫飛升,他就必須破開山頂的七道機關,虞星連肯定不想讓他得手。不過秦熄做城主多年,城中的香火供奉隻是其中一個,私下裡他沒少擴張勢力,他的副城主卧底魔域,不僅暗中扶持九殿下,還陪養了數千萬魔東鐵騎,南湘城處于人魔交界處,山巒廟宇衆多,各路精靈仙怪集中在那,眼下雖然虞星連控制了諸多小國,但哪些是秦熄的勢力,哪些又歸于宗師,這一切還不得而知。”
“所以說,我們現在隻能坐以待斃,等待那個勝利者坐上天下共主的位置?”陸雪緣說,“你未免太看得起秦熄了,即便他再養精蓄悅,以虞星連的法力,足以對付他。”
蕭鹜點頭:“話雖如此,但他們之間還有個變數。隻要這個變數存在,虞星連稱霸三界的夢想早晚會破滅。”
陸雪緣:“什麼變數?”
蕭鹜:“冥王殿下。”
陸雪緣一怔:“仙京還有漏網之魚?”
蕭鹜說:“冥王殿是唯一沒有遭劫的地方,有紅塵寶鑒在壓陣,易守難攻。”
紅塵寶鑒。
她依稀記得,當年從緬因山帶回城主府,沒多久體内的寄生獸就發作了。
秦熄将她帶到仙京療傷,就住在冥王殿。
想到那一根根象征着滾燙生命的紅燭,那時候她對紅塵寶鑒還是懵懵懂懂的。
蕭鹜說:“虞星連利用第四顆邪種殺上仙京,一場浩劫,神族死傷慘重,隻有少數後裔可以活下來,栖身在冥王殿。為了抵擋虞星連的法力侵蝕,冥王以身獻祭,保留了神族最後一批血種。”
“虞星連想得到他們,還有紅塵寶鑒?”陸雪緣說,“所以他預備在新邪種出世後,率兵攻打冥王殿。”
“沒錯。看來雖然虞星連勢力很大,但大部分凡人和仙者們依然心向神族,不願皈依虞星連,隻要掌握了這些神族後裔,就可以掌控全部主動權。”
想到這裡,陸雪緣腦海中冒出一念:
既然神族後裔是根基,是複蘇仙京的必備條件。那如果她擁有了神族後裔,加上香爐最高心法,将來她自己就可以恢複香爐神君的位置統一三界,到時候不管是秦熄,還是虞星連,都要跪在她面前行大禮。
“你想什麼呢?”蕭鹜的話打斷了她的念想。
“沒什麼。”
陸雪緣斜着眼睛望向蕭鹜。
她很奇怪,他今天為什麼沒有問起聆町,聆町不是他最愛的人嗎?
“陸姑娘,冥王的紅塵寶鑒一旦開啟,可以複刻一個紅塵,開辟新界,到時候就不隻三界了。說不定五界六界都是有可能的。”
陸雪緣一怔:“你叫我什麼?”
這一瞬間,她無比确信,這個蕭鹜是假的!
之前蕭鹜喊她,要麼直呼其名,要麼以嘲弄的态度叫她陸姐姐,今日竟然這麼客氣。
陸雪緣說:“若是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這樣他們平均分配,就不用搶地盤了。
“這個世界上的法力是有定數的,瓜分天下無非是将原有的餅分割成幾份,總量都一樣。而且三界重新洗牌後,不知道開出什麼來,如果引來了新物種,容易毀滅原有的三界。”
蕭鹜繼續說:“虞星連認為黑蓮邪種可以控制一切,他很快就要離開凡間,準備率兵攻打冥王殿了。”
陸雪緣手腕被捉住,一顆霹靂彈落到手中。
黑乎乎的在皮包裹着,有些微微燙,時刻會引爆的感覺。
蕭鹜:“虞星連囚禁你,無非是想要你的香爐心法,那就給他,換回自由身。”
“說什麼胡話?”陸雪緣驚愕道。
“有的時候,假的比真的管用。你身上有平安符,帶着它去找白鳳凰。”蕭鹜說,“她有辦法。”
“你确定此法可行?”
“你堅持幾日,虞星連身邊乖順些,别硬剛,時辰到了,自會有人接你出去。隻要踏入稻香城,你在秦熄的領地就是安全的。”
蕭鹜拍了拍陸雪緣的肩膀,似乎在安撫,“藥我已經調好了,你的肋骨要好好修養,我先走了。”
魔修的直覺告訴她,他身上有施法的痕迹。他不是妖魔,而是跌落凡塵的谪仙。
“等一下。”
陸雪緣反扣住他的手,盯着那雙眼眸。
“……”
“你真的是蕭鹜?”
他的眼眸,朦胧的美感仿佛置身于叢林,仙氣裹挾着花瓣簌簌落下,有序地平鋪聚攏,形成一片純白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