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雪緣并不認為紫陵王會幫自己,隻是死馬當活馬醫,畢竟他對白鳳凰的感情是真的。
紫陵王幻化成半獸形态,孔武有力的臂膀張開,肌肉虬結,高大魁梧的身材,壯碩得好像一堵牆,一張豪邁粗犷小麥色的臉,後背紋着猩紅的窮奇,渾身彌漫着氤氲的黑霧。
每走一步,都會踩碎雜草中的土石,咯吱咯吱聲音響起,山頂風呼呼刮,淩亂的墨絲搖曳。
紫陵王看了看陸雪緣,随即一掌下去。
葉蒲衣大氣還未喘勻,雙手被迫松開了少女的腳脖子。
“葉兄,一路走好。“紫陵王說,“本王會主動請求宗師厚葬你的。”
墜落懸崖的前一刻,葉蒲衣發出慘烈的叫聲,他的軀體越來越小,仿佛一粒卑微的塵埃,最終墜入無底的深淵。
紫陵王維持這窮奇半獸的形态,隻是收了法力。
陸雪緣心知這男人隻在白鳳凰面前變成人樣,因為怕吓到自己的愛人。
但是面對外人,他必須穩固自己的氣場,不僅不會變回人形,就連呼出來的氣都散發着極強的壓迫感。
罷了,人家救了你,還挑剔什麼。
陸雪緣從白袍上撕掉布條,包住被抓出血的腳脖子,起身謝恩:“多謝紫陵王。”
紫陵王高傲地仰頭,面無表情地說:“哼,不是為了你。本王此生最是厭惡這種人,将家裡的女眷奉上讨好。”
陸雪緣似乎想到了什麼,随即道:“我聽聞,紫陵王不是也把女兒嫁給虞宗師了嗎?”
紫陵王不悅:“此事誰告訴你的?”
陸雪緣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本以為紫陵王會對白鳳凰從一而終,果然,再情真意切,也不妨礙男人娶妻生子。”
“胡說!我對白鳳凰一心一意,沒有娶妻。”
陸雪緣一怔,冀圖從他臉上看到破綻,但對方說的義正言辭,不像假的。
紫陵王說:“那女子是我精心培養的暗衛,她主動接近虞星連,與我裡應外合,就是在等待時機,同我一起推翻虞星連的對三界的管轄權。”
這神情和語氣充滿怨恨,想必對虞星連也是積怨已久,但憑他的法力,又不敢與魔界大宗師作對,隻能忍耐。
陸雪緣同情地看了紫陵王一眼,她拱手:“是我思慮不周,方才多有得罪,見諒。”
“少來。”紫陵王擺手,“當年的你,可是求着白鳳凰禀報龍鼎降罪于我,如今反而客套什麼,哼。”
原本以為做了官的兇獸會褪去獸性,想不到這男人骨子裡那股勁兒滲入根兒了。
“我知道你不放心什麼,不妨告訴你,白鳳凰的雙生子,我也會視如己出。即便她永遠不會給我生孩子,我都會愛她。”
能說出這種話來,不管是真是假,陸雪緣都無話可說。白鳳凰沒有愛錯人。
紫陵王道:“罷了,我和你在這裡廢什麼話,看在白鳳凰的面子上,可以放過你,不過,即使我不為難,你的噩夢也要開始了。”
陸雪緣眼裡閃過一絲不安:“什麼意思?”
紫陵王轉身離開。
*
陸雪緣負傷回府,迎面而來的家丁向她沖過來,跪在地上拼命磕頭。
原來今日秦樂安難産,三個産婆忙活了幾個時辰,樂安都生不下來。
唉,這孩子真着急,非要這時候出來。
陸雪緣甫一沖進産房,下一瞬間就掏出麻醉符,啪地一聲,貼在秦樂安頭上。
這一貼過後,産婦停止了呻-吟。
陸雪緣擡手示意,多餘的人很快就驅散了。
“陸姐姐……”
微弱的聲線很軟,帷幔榻上的秦樂安大口大口喘息,汗水裹着着淚水,枕邊濕得一塌糊塗。
陸雪緣死死握住秦樂安的手,安撫道:“我在,不要怕。”
“陸姐姐,我受不了了,好痛,我我我……我不生了!”
看着撕心裂肺生産的秦樂安,痛苦地呻-吟,額頭汗珠密布,嘴唇幹裂毫無血色,跟平日裡不谙世事的小郡主簡直天壤之别。
秦樂安自幼嬌氣,父母和秦熄從不讓她受一點委屈,這樣的女孩子,就連手指破點皮,都會有十幾個丫鬟輪流擦藥,還要被夫君抱在懷裡撫慰。
陸雪緣心焦不已。
這樣的嬌小姐,哪受過這樣的罪啊!
“别怕樂安,有我在,不會讓你受苦。”
一回生二回熟,陸雪緣學着給白鳳凰接生的手法,很快摸到了一隻小腦袋。
“樂安,用力。”陸雪緣催促她,“已經看到頭了!”
陸雪緣給秦樂安打氣,讓産婆不停地給她擦拭身體。
“啊,陸姐姐……救我!”
雖然陸雪緣神情冷漠,心裡卻為秦樂安捏一把汗,她咬着牙,說:“樂安,用力,再試一次。”
突然,一陣哇哇啼哭聲響起,男嬰呱呱墜地。
是個可愛的兒子。
“陸姐姐,我的孩子呢!給我看看我的孩子!”秦樂安像握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握住陸雪緣的手。
陸雪緣耐着性子道:“孩子在呢,很健康,你先别急。”
秦樂安露出笑容,哪怕用盡全部力氣,聲音依然很是虛弱,“陸姐姐,男孩女孩?像我還是像夫君?”
那麼小小一個肉團能看出什麼來!
“像你像你!”陸雪緣拿她沒轍,“也像顧城甯。”
話音剛落,隻聽産婆一聲尖叫。
“糟了糟了,郡主出血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血崩了?”
“不不不,等一下,還有一個!裡面還有一個!”
這麼棘手之事,陸雪緣快瘋了,剛出來一個,沒想到還有一個。
想到秦樂安要受二茬罪,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果然,秦樂安受不了了,苦苦哀求陸雪緣:“陸姐姐,我生不出來!求求你,幫我想個辦法,我不生了!不要生了!”
都到這一步了,哪有不生的道理。
陸雪緣歎道:“産婆,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生不出來?”
産婆攤開沾滿血的手,随即捂住臉:“哎呦,這裡面的孩子是個怪胎啊,不願意出來!”
陸雪緣眯眼:“你說什麼?”
生下怪胎,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秦樂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