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怪,生了個哪吒嗎?
陸雪緣伸手去摸孩子的頭,心裡默念口訣,突然,腦袋仿佛被一道雷從太陽穴橫穿而過。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她連連搖頭,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忽然,陸雪緣攥緊拳頭,她看向筋疲力盡昏迷的秦樂安,肚子還是高聳着,明顯有一胎還沒有出來。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牙都快咬碎了。
“九嬰……虞星連……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
秦樂安出了這麼嚴重的事,陸雪緣愧疚不已,若不是她粗心大意,中了九嬰的圈套,也許這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
如此看來,隻能等待秦熄回家了。
自秦樂安生産那日起,陸雪緣白日要守着她寸步不離,夜晚卻将自己關在房裡,苦修咒詛術。
咒詛虞星連吃飯被噎死,被馬車撞死,被狗咬死,閉關走火入魔,失去權利,戴綠帽子,變成太監……
烏光在邪種香爐間穿梭,夜夜不間斷。
對于陸雪緣來說,這個過程非常辛苦。
她還不清楚香爐的最高心法,因此十分依賴邪種和烏光,而邪種和烏光是虞星連的東西,他會反複對她的思想意識進行控制,有時會讓她誤以為,虞星連做的那些喪盡天良之事乃是自己所為。
夢中她可以看到虞星連建造的暗流地下城,許多被拐去的人背上奴隸枷鎖,打上奴印,被各種刑罰威脅。
有些修為基礎的被強迫修煉邪術,诓騙外族人上勾,沒有修為的隻能從事苦力,為修建虞大宗師的香火祭台和廟宇晝夜不眠。
陸雪緣不忍直視,但是她夢中的意識跟着虞星連走,看到的都是些相對體面的畫面,她很難想象,那些從小沒有修煉結丹的女孩子,她們沒有利用價值,虞星連會怎麼處理。
想到這裡,她恨不得将虞星連碎屍萬段,然而每次她的魂識跟他的魂識發生碰撞時,虞星連就會将她在南湘城做朝陽宗宗主時做的那些事情搬出來,然後戲谑她。
她被這樣的噩夢折磨了好幾日,又一夜裡,虞星連爬進她的夢中。
佛珠碰撞發出的聲音猶如死亡的幽鈴,徐徐入耳。
陸雪緣死死握住被單,口中念叨:“你怎麼又出現了,你滾,滾開!”
夢裡的虞星連繼續轉着佛珠,黑袍與兜帽相連,将他的上半張臉全部蓋在陰影之下,佛珠碰撞間釋放的黑紫色光芒映在他的下颌,顯得鼻梁與下颌十分鋒利,嘴唇發黑,微微張開時,仿佛能吞吃萬物。
“為何我不能來,香爐神君不妨仔細想想,你,就是我呀。”虞星連笑得森然,黑紫的光打在他煞白可怖的下半張臉,幾隻嗜血蝙蝠撲騰翅膀。
陸雪緣跟看到了髒東西似的,惡心至極。
“你别癡心妄想了,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被你利用!”少女想控制魂識擺脫夢境,然而任憑她怎麼努力,都無濟于事,她惡狠狠地瞪着夢中的虞星連,“你為何如此陰魂不散,陰溝裡的□□也不過如此吧!”
虞星連深深歎氣,語氣溫柔了許多,“香爐神君,我們是一樣的人,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是最懂你的,最清楚你想要什麼,而你卻視我為敵,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陸雪緣冷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虞星連斬釘截鐵,神情鎮定且虔誠,“你想要奪回香爐神君的位置,想要取代龍鼎成為天下共主,你想赢過秦熄,因為你不甘心,你認為秦熄獲得的一切都是大龍女和魔尊給予他的,而你沒有。若你也擁有了這一切,你會比他更強,我說的對吧?”
“你愛上他了,但他卻不愛你,他不僅不愛你,還讓你顔面盡失,你不甘心,你想報複他,想扳回這一局。”
“這才是你的真心,你為何不願意承認呢?”虞星連苦口婆心勸她,“隻有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在凡間這一劫,受盡屈辱,所以你不甘。”
“其實何必壓抑自己呢?你的邏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秦熄苛待你,你為何要忍,為何不做第一個掀桌子的人?”
陸雪緣冷冷地對上虞星連的眼神,這一句她沒有反駁。
看着虞星連繼續轉着佛珠,她的目光落在每一個紫黑佛珠上,瞳孔竟然有些泛光。
夢中男人略帶空靈的聲音回蕩在耳畔。
“香爐神君,最在意的就是顔面。”虞星連說,“你認為自己的靈魂高高在上,所以當你跌落淤泥之後,會更加痛恨那些把你當玩意兒當墊腳石的那些人。”
“你的需求,你的真心,秦熄問過嗎?他在意過嗎?他根本不懂你,你究竟愛他什麼!”
“但是我知道你想要的。你想上位,想獲得更大的力量和權勢,要制服那些人,讓他們死亡葬身之地,是嗎?”
陸雪緣心髒一顫,她很想說是,最終卻欲言又止。
緊接着一個暖烘烘的東西鑽進懷裡,她的心瞬間暖了,猛地睜眼,很快從夢中清醒。
一歪頭,看到榻上一雙濕潤無辜的黑眼珠正望着她。
“寶貝,”少女啞着嗓子,摸摸狼妖毛茸茸的大腦袋,雙臂拖着狼的兩個前爪,抱到床上猛親,“你怎麼不睡?”
狼妖一副快哭了的模樣,他用爪子扒拉了幾下少女的背,嗚了一聲,使勁鑽進被窩與她貼貼。
陸雪緣知道狼妖是見她做噩夢了,非常不放心,所以一直替她守夜。
她笑了笑,一人一狼就這樣同被而眠,少女撸着狼頭,從頭撸到背,淡淡地說:“傻寶。”
待少女再次入睡,狼妖睜開血紅的眼睛,咧嘴一笑,幻化成一個純情無害的小少年。
陸雪緣身量不高,哪怕他狼身形态下,也要比少女大一些,如今他變幻成人形,自然更大了。
狼的皮毛很厚實,即便是冬天,也不需要衣服。
然而現在,少年雖然赤.身-裸.體,卻也不覺得羞恥,隻是睜着水靈靈的黑眼珠,死死抱緊自己的主人。
看到陸雪緣這些日子照顧秦樂安,又在夜裡苦修咒詛術,主人那麼辛苦,狼妖心疼死了。他很想逗主人開心,可是自己又什麼忙也幫不上。
就這樣,每晚夜裡少女修煉完,狼妖都會和她膩在一起睡覺,等她睡着了,就變幻成人,偷偷用自己的精血做藥引子,鑽進藥房竊取草藥,給主人熬制補藥,喂她喝下去。也許這樣,主人就不會做噩夢了。然而清早陸雪緣醒來之後,又變成了狼。
而這一切,陸雪緣絲毫沒有注意。
她一門心思撲在修煉咒詛術上,腦子裡編創出各種新鮮的死法賜給虞星連。想着想着,心裡一陣爽快,甚至有時候會将自己诓進去,信以為真了。
過了幾日,林小青主動找上門,詢問陸雪緣:“怎麼最近藥房裡的草藥越來越少?”
陸雪緣無奈:“大驚小怪,難道草藥還有人偷?”
林小青嘴被氣歪了,說:“人是不會偷的,就怕不是人。”
陸雪緣懷裡抱着狼妖,一邊撸毛,一邊說:“這種事你問我,未免有些無理取鬧吧。”
“藥房每一寸草藥都是計量好的,這段時間樂安郡主的身體是你在照顧,藥都是你在熬,進進出出的,保不齊你沒有動歪心思!”
“你有病吧?”陸雪緣氣笑了,“我偷那藥幹嘛?”
林小青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若是陸雪緣需要藥材,會直接記在賬上,她跟秦熄這樣的關系,沒必要做這種事。
可是藥房的鑰匙外人是沒有的,因為陸雪緣要照顧秦樂安,才得了鑰匙,如果不是她做的,那誰能做?
二人正對立時,突然,石海哨響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來,緊接着門被撞開,侍衛前來通禀。
“出大事了!虞宗師率領魔兵沖破邊境,殺進來了!”
陸雪緣瞳孔一縮,手中的熱茶滾落外地。
修煉這麼久的咒詛術,能咒得了葉蒲衣,卻咒不到虞星連。果然,她不是香爐神君,修為太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