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壓抑幽暗的神色，夏時雨很是不好受，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明明都知道江寒松肯定是被迫天天學習，不得反抗，自己還要腦殘在雪上加霜地問上這一句。

正當夏時雨在心裡給自己幾個巴掌的時候，江寒松啟唇破開寂靜：“我在家裡……會看電視。”

夏時雨短暫地愣了一會，接着話題聊了下去：“哦，你看的都是什麼啊？”

江寒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垂下的睫毛又卷又翹，視線正盯着夏時雨攥在雙手之中的手機：“嗯……不記得了。”

夏時雨讀懂了江寒松對他手機好奇的眼神，低首解開了手機密碼，将手機遞給了江寒松：“喏，給你研究研究，人沒有手機是不行的，危險的時候可以用手機打電話，還可以幫助你學習。”他往江寒松身邊湊了湊，給他展示了手機的一些基本功能。

江寒松好像沒料到夏時雨看透了他的心思，還就這麼開始事無巨細地叫他如何使用這個設備。男孩側首看着他，怔了幾秒。

兩個好看的側臉因為江寒松忽然側頭的原因，原本幾厘米的距離急劇縮小。夏時雨十分自然地對他笑了笑，垂頭繼續講解按鍵的作用。

隻不過教了一遍，江寒松就能熟練使用手機了，大概略微知道怎麼用手機。

夏時雨感覺自己有點傻，江寒松就算沒有手機，那也可能用過家長的啊……

想起剛剛江寒松聽着自己施教認真鄭重的模樣，現在感覺太太尴尬了啊！！！

夏時雨微不可察抿了抿唇，為了轉移尴尬的心情，他選擇将注意力放在江寒松這個學生的身上。

江寒松低首，木讷地看着這些大小一緻，顔色不同的方塊，下方還有白色的小字。通過觀察柯玟和夏時雨用手機的動作，他記得可以點開它們。

他往後移了幾公分，深呼吸了好久，才感覺喉嚨恢複了平常說話的速度。夏時雨盯着江寒松的動作，繼續說出自己的意見：“我覺得阿姨至少需要給你買一個能通訊的東西吧？不然真的遇到危險了就真的難逃一死了。”

江寒松聽到這個久違的話，無望地搖了搖頭，眼睛也沒有擡一下回答道：“别人勸過了，說是電話手表也行，但是我媽怕我在任何東西上都會玩遊戲，就沒有給我，隻給我裝了個定位器。”

夏時雨垂下眼睫，微不可察地同情歎了口氣，見着江寒松細白的拇指在發光的屏幕之上停滞，一時無言以對：“噢……”

停頓片刻，他接着問道：“但是你想不想要一個手機？”

江寒松媽媽實在是太嚴厲了，手機都不給，那萬一有危險了該怎麼辦？再說，手機在學習中也比較重要，不會的題在網上搜，就能理解到了。

就像之前夏時雨遇到不會的數學題，書裡面的例題太簡單，問人也沒人知道該怎麼解答。不讓用電子産品那會兒，蘇澈隻會讓夏時雨往死裡讀那道不會的題，可什麼效果都沒有，不知道公式和解題方法，所以怎麼讀也不會讀出個什麼來。

還有……他也想無論何時都可以和江寒松分享自己的日常。

江寒松手指停在空中，微微側頭驚詫地盯着夏時雨。他頭腦有些聰明，已經稍微聽得出來夏時雨的意思了。

他垂下漆黑的睫毛，擋住幽暗眼中的渴望。他猶豫了幾秒後，果斷搖了搖頭：“不用了，手機傷眼睛，而且這邊的犯罪率也不高，用不着。”說着，他将手裡握暖的手機放到了夏時雨手上。

夏時雨唇角無可奈何地微抿，語氣突然變得略帶不可違抗的撒嬌：“要呗，你都不知道，我除了和你面對面聊天以外，其他沒和你在一塊兒的時間，想和你聊天都不行。”

說着說着，他的嗓音竟變得有些委屈了起來，再加上那雙水汪汪的圓眼瞪着自己，江寒松再次動搖。

江寒松低垂着雙眼，抿嘴沉默不語。

他良久才打破忽然的死寂，問出了自己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低沉磁性的聲音入耳，夏時雨怔愣片刻才緩過來。

是啊……回想過來，他們除了鄰居和同桌，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系。但是他依舊對江寒松很好，給江寒松不求回報地買奶茶，不厭其煩地逗他開心，跟他分享自己遇到的趣事，現在又要給他買手機。

是因為什麼？因為他同情江寒松？又或者是因為江寒松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讓他不自知地靠近？還是自己在那個地獄呆久了，在這個新的環境，内心的單純又作祟了，認為所有人都很友好。

不過這錢，是柯女士給他的，也不算是自己的錢，可他該怎麼跟江寒松解釋呢？

少年的腦袋在思索中不自覺像一側偏去，沒一會就歪着頭，木讷盯着江寒松。

良久才回神，夏時雨直視對方的雙眼，回答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話，那也沒事。一開始，我覺得和同桌還是要處好關系的，之後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你的憂郁，還有一種熟悉感，很像我……一個朋友。在了解到無人敢對你伸出援手時，我就想拉你一把，然後，如果我足夠幸運的話，就也目睹到你獲得新生的樣子。我知道你害怕自己的行為會讓我感到疲倦，但是我不想強迫你讓你從表面上看上去好了。先做自己，如果有那一天我說我累了，是因為我需要休息，而不是要離開你。”

說了這麼多聽起來有點中二的話，夏時雨有些讪讪地定睛望向江寒松。男生抿着嘴默默點頭，眸光閃爍着平靜的光芒。

夏時雨輕笑了幾下，純淨的堅毅在眉眼間展開：“哈哈哈，聽起來太單純美好了是不是，但是我确實是這樣想的，身體的疼痛固然可怕，但懷着一顆樂觀積極的心情就能存活，但心理的疾病卻很難治愈，并且個個或多或少都緻命。”

不過看江寒松還是緘默着看向别處，沒有收下手機的意思。夏時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模樣有些可愛。

“不過你想的對，手機太貴重了，那就算我借給你的，就是讓你拿着随身放心用，但是手機還是我的。”

他低着聲音，拒絕的念頭随着聲音越來越弱，底氣也削弱了不少：“你不怕我以後不想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