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羅蘭?”我問。
羅蘭怔怔地盯着我,仿佛新生的牛犢。
“我……還好……隻是頭暈……”羅蘭想要起身。
我忙扶住他,将鵝毛枕墊在他腰下。
羅蘭左顧右盼,揉了揉眼睛。
“我在哪?”
“仍然在皇宮。”
“哦……”羅蘭若有所思,接着看向我,“那你又是誰?”
我愣了愣:“我是羅柏。”
“醫生,你看看怎麼回事?”我起身,為禦醫讓開。
禦醫檢查了一番,道:“想必是羅蘭先生頭部受過重傷,一時刺激太大,失去了記憶。”
“會恢複嗎?”我焦急道。
羅蘭的确摔下馬過,不過那也應該是半年年的事情了吧?
“看天意。”
我俯視清澈如初的羅蘭,心裡升起一股幽暗的欣喜——我和羅蘭可以重新開始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部清空。
“會有後遺症嗎?該怎麼護理?”我問。
禦醫一一交代。
“我會親自向皇帝禀告此事。”
我回身向羅蘭溫柔道:“我是你的哥哥,你可以相信我。我要去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會回來,好嗎?”
羅蘭颔首。
皇帝正在和謝鄭以及其他幾位大臣議事。
“羅蘭怎麼樣了?”謝鄭一臉憂心。
“他失憶了。”
皇帝“哦?”了一聲,示意其他人退下:“謝鄭留下。”
“醫生說,羅蘭受了刺激,記不得往事了,”我看着皇帝的眼睛,“我相信,他會對陛下全心全意的忠誠。”
“嗯,我待會兒會派我的私人醫生去瞧一瞧,”皇帝笑道,“不過若屬實的話,兩位公爵,你們覺得我應該如何處置羅蘭呢?”
謝鄭和我交換眼神,随後道:“教會會幫助陛下,剝奪羅蘭先生的繼承權。伍夫人是女巫,那她和羅公爵的婚姻無效,她的孩子都會是私生子和私生女。”
“可隻要有人以後為伍夫人翻案,那羅蘭就又會是這個帝國的繼承人……”我腹诽,但沒有說出口,我不知道謝鄭是不是在幫羅蘭。
我道:“如果皇帝陛下不為難羅蘭,南境會感恩您的仁慈,再不起兵,畢竟投鼠忌器。”
皇帝想了想,道:“不錯。我會宣布,羅柏你是羅宿的私生子,同時将羅蘭和羅鸢貶為私生子和私生女。”
“可是……這樣是诋毀羅宿公爵的名聲。”我忙道。
“一個叛國賊,還要什麼名聲?能保住一雙兒女的性命就不錯了。”皇帝冷哼。
我隻得應下。
“好了,我們來想想怎麼解決石塔裡的那位。不管怎麼樣,她必死無疑。嗯……我可以判她叛國罪,但這樣可能會對我的女兒有影響。”
“陛下,你們數十年夫妻……”
“我會讓人把她毒死,然後對外宣稱是染病。”皇帝興高采烈。
“至于誰去呢……”皇帝自言自語。
朱姝的視角
今晚月色很美。
我站在窗邊,望着月色下的石塔。慶典上,我獲封“鎮國女親王”,儀杖與太子無異。
我很驕傲。誰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不能是公主?我永不會遺忘,海岸邊的那場宣誓。
誰說公主不能登基為女皇呢?
父皇已年近五十。誰能說得準,神叨叨的謝珍會不會為我生下一個弟弟呢?
弟弟……我想到了母後。
我曾有過很多個兄弟,但他們都夭折了。
父皇曾經也對他們寄予厚望,但總是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離開母後。
後來,羅宿的妻子伍玉容,入宮擔任母後的侍女。伍夫人面若菡萏,明眸動人。
父皇很自然地看上了她。
但是伍夫人堅決不從。我曾聽說,她大罵父皇人品低劣,遭到報應,才一直沒有兒子。
後來,伍夫人被父皇投入監獄,以女巫的名義處死。
“我不想任人擺布……”我喃喃道。
烏鴉撞上我的窗戶。
謝珍曾邀我同去看望母後。
可笑,母後已是必死無疑。我若與她攀扯上關系,隻會被父皇猜忌。
那我還能保住“鎮國女親王”的地位嗎?
我要當女皇。古往今來,能成大事者無一不是忍辱負重,我要與母後斷絕一切關系,人前人後隻以父皇為尊。我要鏟除謝珍,鏟除未來的皇後,鏟除所有阻擋我走向皇位寶座的人。
忽然,我心仿佛硬生生被剜走一塊,深入骨髓的悲痛讓我幾乎肝腸寸斷。我扶着牆,指甲嵌入牆皮。
母後,你安心地去吧。我會為你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