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鸢的視角
朱姝提醒,我和她的結盟仍未結束。
“你在要挾我?”我又怒又驚。
“當然不是,”朱姝挑眉,“我們之間仍然利益相關。我們仍有共同的敵人。”
“你差點害得我和哥哥上斷頭台,我怎麼能再相信你?”
“可你們沒死,不是嗎?”
“那是因為有羅柏幫襯!”
“那羅柏以後不幫你了嗎?”朱姝冷冷道。
“能躲過一次,不代表能躲過第二次。”我沒好氣道——這死丫頭,敢在我面前擺公主架子。
“很遺憾,未來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還有無數次,”朱姝道,“要想增強活命的可能性,就和我繼續結盟。”
“我們有什麼好處?我們隻要安分守己,就無性命之憂。”
“羅家的人,可不是苟且偷生的性格。”
“我們羅家如何,關你什麼事?就算你身上留着一半羅家的血,可你仍然是叛徒一個。”
朱姝似乎被激怒了,正當我期待她撒潑時,朱姝深呼吸一口氣,反而笑道:“是啊,我身上留着一半的羅家血,天然和你們利益相關。如果我位高權重,第一個要仰仗的是誰呢?肯定是我那可親可愛的表哥表姐們。”
“如果皇後生不下孩子,我就可能登基為女皇。”
我想到了哥哥——如果皇後沒有孩子,哥哥也可能登基為皇帝。替朱姝掃清障礙,也就是替哥哥掃清障礙,不是嗎?
至于朱姝,她不過是個公主,勢單力薄,不比羅家在南境地位穩固,隻要熬過這幾年,等南境恢複過來,未必不能和她争一争,把皇位搶過來。
“那我們有什麼好處?”我抱手。
“我可以把南境守護者和奔流城公爵的爵位還給羅蘭。羅柏,我也會給他一個侯爵爵位。你會嫁給皇帝或者國王。”
“什麼樣的國王?”我笑起來,“北國的國王我可不要,統治窮鄉僻壤沒意思。”
不過我聽說北國的王太子柏麝年輕又英俊。
“法洛林國未來的太子妃,如何?”
“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我登基為女皇後,丈夫就是皇夫。我有足夠的底氣和法洛林國做交易。”
“我哥哥也要娶一位公主。”
“我會為他争取。”
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空口無憑,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統治者最重誓言。我若想成大事,必不會違約。你大可相信我。我們不能寫契約,如果被人搜出來,你我死無葬身之地……”朱姝想了想,摘下自己的戒指,遞給我,“這上面有我的個人圖案,旁人無法僞造。你我以此為契。若我失約,你大可以在衆貴族前告發我。”
我摸索寶石的紋理,對着雪光細細看戒指,果然寶石刻着薔薇花的樣式。
“行,成交,”我滿意地将它捏在手裡,“我潛伏在皇後身邊幫你做事。你給我很多好處,讓我哥哥重新當公爵娶公主,讓羅柏當侯爵,讓我成為皇後或王後。”
“好。”
我心裡沾沾自喜:有了這個信物,以後可以靠它狠狠打擊朱姝。
羅蘭的視角
我們又前進了幾天。
好冷。北國的凜冬比我所能想象的還要冷,仿佛寒氣不是從天上地下,從四面八方刮來,而是在骨髓間呼嘯,凍結了血液。每動彈一次,冰渣就磨損骨縫一分。
我曾親眼見到一位士兵,手掌的皮肉被凍在了劍柄上。大家都沒有辦法,隻能用熱水去澆灌。
食物也肉眼可見地匮乏起來。鍋裡的湯寡淡如清水,就幾張不知煮了多久的豬皮還泡在湯裡。
右邊傳來馬的慘叫和鮮血噴湧出來的聲音。我望過去,隻見又有一匹運貨的馱馬被宰殺充糧食。
我頭痛欲裂,醫生告訴我是舊傷的緣故。羅柏說我曾經從馬上摔下來過。
雪原一片白茫茫,地平線連隻兔子都沒有。
我揉了揉眼睛,遠眺。
咦?
地平線上好像有黑點?
“敵軍來犯!”偵察兵的吼叫響徹營地。
羅柏和謝鄭當即領着部隊沖了上去。
我回到營帳裡,我得守着其他傷員,如果有人偷襲,我得和其他醫療兵保護他們。
謝武功前些日子負傷,難以行動。
“茲拉——”火箭落在帳篷上,瞬間燃燒成熊熊火焰。
“該死,”我立馬背起謝武功,“大家快出去!”
我将他背出去,又立刻返回幫助其他傷員。士兵眼底的恐懼被火焰點燃,火光将他們的臉和身體照得通紅,仿佛已經被投入火湖不得超生。
我吃力地背走另一位昏厥的士兵,趁亂往不遠處的戰場瞥了一眼。
火牆已經将營地團團圍住。士兵手中的武器如被熾天使附魔,我定睛一瞧,才發現它們隻不過被火光照得通亮。我望見,遠處的羅柏一劍将閃電般迅捷的黑馬劈成兩半,血瀑傾瀉。
“呼……”我再次返回時,扭曲的空氣裹挾着熾熱的火焰,灼燒着我的肺部。
一把寶劍忽然劃破帳篷,直朝我刺來。我來不及躲閃,手臂被割開一道長長的傷痕,血液先是緩緩沁出,最後彙集成血柱。
我咬牙,伸手去拔腰間的寶劍。傷員驚恐地四散而逃,連滾帶爬。
北國人身材魁梧如同磐石,我艱難起身。
我聽不懂對方的言語,但看懂他眼中的殺意。
格擋,翻身,格擋……不過幾招我便招架不住。
呼嘯的火焰席卷而來,險些将我的頭發點燃。
不斷失血讓我逐漸動作遲鈍。北國人一劍将沒來得及逃走的傷員攔腰斬斷,他上半身還在不斷往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