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咖啡廳的時候,柯躍塵甚至沒跟張萌萌說一聲再見。
他精神恍惚,像一具失去了心魄的遊魂,無論是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的風,還是洪流一般砸在腳邊的雨,都沒能将他從混沌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冷風冷雨伴随着一路無言,到家時天色未晚,柯躍塵拿着鑰匙去開門,鎖芯“啪嗒啪嗒”地轉動,他看似恢複了神智,實則擡腳就被門檻絆了個大跟頭。
當時易壘正在門外收傘,雨聲磅礴加上光線昏暗,敏感如他也沒能及時拉住這位祖宗。
可這位祖宗趴地後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不等人過去攙扶,就自己撐着地面,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起身後,他先在原地站立了幾秒,醒神結束便大步流星地直奔餐廳,将餐桌旁的儲物櫃一整個打開在面前。
櫃子裡整齊地擺放着幾紮易拉罐裝的烏蘇,他一律視而不見,手腕徑直伸進櫃子底部,掏出一個方形玻璃酒瓶。
那是一瓶還未拆封的蘇格蘭威士忌,酒體泛着透亮的琥珀光澤,打開瓶蓋的瞬間,一股帶着焦香的煙熏味就在空氣裡彌漫開來。
這種烈酒本該調制後飲用,或是搭配玻璃杯淺斟慢酌,但柯躍塵顯然不打算走尋常路,他搖晃瓶身,對着瓶口就直接仰起了頭。
易壘原本站在不遠處靜觀其變,見狀立刻将手臂從柯躍塵頭頂越過去,一把奪下酒瓶。
大戰一觸即發,兩人在巴掌大的房子裡上蹿下跳、你追我趕,上演起了酒瓶争奪保衛戰。
此時的柯躍塵已然與回家時的遊魂判若兩人,不但反應靈敏,而且精力旺盛,幾番折騰下來,争搶的勁頭依舊不減。
兩人在沙發前纏鬥不休,最後還是易壘率先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用半是無奈半是安撫的口吻讓他休息一會,别鬧了。
“我沒鬧!”鬧騰精仍舊不依不饒、振振有詞,“是你說的,不會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但那不代表我可以讓你做任何想做的事。”
“你這是耍無賴!”
“我這是講道理,你還吃着藥,酒這種東西......”
柯躍塵懶得聽長篇大論的道理,沒等易壘把話說完,就朝對方手裡的瓶子發起了新的攻勢。
面對突襲,易壘選擇以身做盾,化險為夷後立刻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把進攻者緊緊圈在胸前。
“我知道你有心事。”他大概也是真拿柯躍塵沒辦法,語氣頗有認命的意味,“但隻要你不喝酒,我就答應你一件事。”
“什麼事?”
“除了對你身體有傷害的,什麼都可以。”
這話無疑是一柄拿捏在手的尚方寶劍,柯躍塵當即變了神色,猛地将易壘推倒在沙發上,随着身體的傾覆,聲音亦略帶了幾分戲谑:“也可以讓我上?”
回答他的是玻璃酒瓶滾落在地的聲音,被酒精放大了的煙熏味頃刻間洶湧而至,如層層海浪般沖刷着鼻腔。
與此同時,柯躍塵的手已經悄無聲息地從兩人身體的縫隙中鑽了進去,不懷好意地按在了對方松散的褲腰上。
“怎麼?不可以?”他逼視着易壘的眼睛,“别以為酒灑了你就可以賴賬,書房還有整整一箱,我随時都能......”
“換個地方。”易壘突然出聲打斷他,語氣顯得很平靜,“我們去床上。”
“什麼?”
“在這裡你施展不開。”
說完,他便一手摟住柯躍塵,一手支起半邊身體,作勢要抱着人一起從沙發上下來。
可懷裡那人卻一點兒也不配合,一邊激烈掙紮,一邊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再次壓倒在身下。
“你真的願意?”
“隻要你想,我就可以。”
“那我問你。”柯躍塵扯掉易壘身上的外套,粗暴地把他的手禁锢在自己手裡,“如果我讓你這樣伺候我一輩子,你願不願意?”
“願意。”
“如果我不給你任何名分,也不給你任何回應,隻像對待一件玩具那樣對待你,你願不願意?”
漸疏漸淺的雨聲中,兩人目光相對,柯躍塵沒能從對方眼中讀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隻看到那人很慢很慢地笑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當然。”
“其實沒有什麼願意或者不願意。我之前說過,我為你做的這些事,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統統都沒有關系。這些雖然都是實話,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人非聖賢,豈會沒有私心。”易壘伸手捋了捋他額前的頭發,将幾縷發絲輕輕夾在指縫間,“就像你的東西會永遠被我視若珍寶,作為一個肉體凡胎的俗人,我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東西能被你用同樣的方式......”
話說一半,他欲言又止,仿佛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辭,柯躍塵以為他會說“珍惜”兩個字,沒想到片刻過後,他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輕描淡寫的“算了”。
“都是我的癡心妄想。”
“你怎麼知道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