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看見西子捧心,羅雲立即讓江舟一扶着他那病弱的同桌去醫務室。
江舟一雙手插兜下樓梯,倏忽轉身盯着後面撐在扶手上的葉姝,掃過他被咬出血色的下唇,開口道:“到醫務室,隻買一個蒙脫石散,千萬不要
順着那老婆婆的話挂水。”
葉姝“哦”一聲,也不問為什麼。
拐了幾個道口,才推開一扇門。
葉姝看着他的後背,一路沒言語,跟着進去。
挺空曠的一間屋子,白瓷地闆,裡面又有兩個隔間,一間擺着滿屋西藥,另一間簾子拉上,看不見裡面是什麼,葉姝現在也沒心思探究。
屋裡充斥着消毒水味,靠牆有張辦公桌,旁邊有個抱着手機的白大褂,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
那老太聽道門口動靜,收起手機,擡眼看過來:“怎麼了,什麼病?”
江舟一站在葉姝前面先開口:“老師,他有些不舒服。”
老太透過滑倒鼻梁上的眼鏡定眼瞅了瞅他:“先量個體溫。”
她遞來一個水銀溫度計。
江舟一接過它,随即甩了甩,然後遞給葉姝。
葉姝懵着丹鳳眼,猶豫道:“含在嘴裡?”
“把衣服解開。”江舟一啧一聲,盯着葉姝。
葉姝瞪圓了丹眼,手揪在衣領上沒敢動。
……
“你想什麼呢?這是夾在胳肢窩的。”江舟一噗嗤笑出聲來。
葉姝聽罷,手指磨着右頰:“這樣啊。”
倒是不扭捏,把POLO領的紐扣全解開,把衣服朝下拽,整個右肩滑到江舟一眼皮下,同他對視。
江舟一垂眸,低聲問:“你是要我插?”
“哦!”葉姝一拍腦袋,接過溫度計,擡起胳膊夾緊。
江舟一給他接了杯水,葉姝嘟着嘴皮吸氣:“這麼燙!”
“要不然呢?”江舟一順勢在旁邊坐下,“還讓我幫你吹吹?”
葉姝連忙搖頭,邊吹邊抿熱水。
失修的門扭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來了幾個新疆班的學生,有男有女,褲腳都卷成七分。嗯,隻有兩個看着是漢人,其他都很純正。
都是來補交藥費的,那老太每走一個就囑咐他喊新疆班的另一個欠費的同學來。
後面幾人打量坐在一旁的江舟一和葉姝,用新疆話竊竊私語,看着挺激動。
葉姝默不作聲,悄悄把衣領拉回去。
老太終于抽空記憶起葉姝的溫度計,江舟一提前看了一眼,36.7。
她捏者溫度計,泛黃的眼皮都不眨:“有點低燒,先吃退燒藥,後挂水。”
葉姝剛想開口說話,身旁的江舟一搶先一步:“不用了,我們就買個蒙脫石散。”
在老太犀利的目光下,江舟一又給葉姝用紙杯接滿了熱水,他捧着杯子,一口口呷藥喝。
十月份的天氣還沒有金秋送爽的潇灑,葉姝出了身汗。
十七歲的身體抗造得很,葉姝的肚子就鬧騰了半節課,江舟一見他眉頭舒展,咬着紙杯口看前面的熱鬧,于是開口問道:“你好了?”
葉姝抖着腿,挺惬意:“剛才就好點了,現在滿血複活。”
江舟一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吹開水面的熱氣道:“現在回去嗎?”
葉姝換隻腿抖:“不急,還有半節課呢。”
兩人一拍即合,抖着腿看熱鬧。
終于就剩最後一個維吾爾同學了,這個似乎有點難纏,大概同後面兩個崽子一樣——混課。
那個有點矮胖的濃眉大眼的好兄弟先前還閑散晃悠,前面那人離開時,突然捂着屁股,操着半熟的普通話:“老師,我那個,那個,這兩天非常疼,都沒法子上課了。”
老太帶上老花鏡,皺眉道:“你看你,都不說清楚,老師怎麼給你治?”
好兄弟側過身,隻給後面兩個一個巍峨的背影:“我,我那個,是小弟弟。”
葉姝轉頭看江舟一,他握拳抵住鼻子,在憋笑。
他輕輕碰了碰江舟一,問:“他小弟弟疼,為什麼要捂後面?”
江舟一遮着嘴巴,回道:“長反了吧。”
葉姝好像被水嗆着了,臉咳得通紅,全身縮在椅背上顫抖。
此時老太拿着鑷子和好同學已經進入神秘的簾子捂實的小隔間,不一會,裡面遞來好同學嗚哩哇啦的叫聲,很透徹。
雷音入耳,兩人縮在一起亂顫。
老太先出來,後面好同學哎呦哎呦地挪出來,她給他開了藥,又拉着他挂消炎水。
新疆班在醫務室有補貼,好同學欣然應下,掏出手機等着快樂水。
夾鬼的門檐又叫起來,一男一女推門而入,交纏着小手,一看就是小情侶。
男生陪女朋友挂水,插針時,他把女生緊緊摟在肩裡,捂住她的雙眼。
隻是這位貼心男友有種常年不眠的虛弱單薄,女朋友的頭圍看上去比他的肩還寬。
葉姝和江舟一藏着腦袋盯着那個癡情的男人,他把吊針水環在肚子上,雙手不停交搓發熱,按在水管上。
戀愛的酸臭味終于把兩人熏了出去,江舟一在樓道裡笑出聲來。
葉姝圓着丹鳳眼,湊到江舟一身側,湊頭望他,問道:“你笑什麼?”
江舟一朝遠處門後指了指,雙目中盛滿揶揄的笑意:“我突然想起來,剛剛那個男生,上次捂的是另一個女生。”
葉姝:“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