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尾氣鈎着秋日,不肯松手。
但十月份的某一天,總會握把刀,在秋雨後化形,利刃綿夾在秋風中,斬斷與夏交纏的手,轉身牽起冬。
江舟一裹着秋季校服外套,是灰綠色的棒球服,捧着面頰秋乏,好看得很。
葉姝把窩在手裡快半個月的橘色防曬服遞給他。
江舟一淺睜眼眸,沒理會他。
依舊隻套着灰綠色短袖的葉姝捏了捏同桌身上的棒球服,嗯,很厚實,開口問道:“你冷了?”
“隻有你沒穿。”江舟一換了個姿勢閉眼。
葉姝坐在位子上仰着頭環繞一圈,還真是,先前倒是沒注意。
白一鳴湊回頭對兩人說:“今天下午最後一節是林黛玉的課,我們晚上在食堂吃!”
江舟一瞬間清醒,一雙眸子泛冷:“操!”
葉姝吸了一下腮幫,圓着丹鳳眼側視同桌,小心翼翼問道:“咋了?食堂不好吃?”
白一鳴吹了個口哨,眨着大眼,被葉姝敲回去。
……
同桌竟像是睡不着的樣子,從臂彎裡傳來一聲歎息。
哎!
兩節生物連排課,江舟一收拾好心情,繼續休養生息。
盧月翻着PPT,講到了基因突變。
屏幕上放着兩張太空繁殖的巨形變異南瓜,還沒等她開口,底下王川坐不住,喊:“老師,你有沒有這個南瓜高?”
生物課是班上的一些男生抖機靈的場子,大家同平日捧哏作态,已經開始為他捧場了。
白一鳴自然不會放過主場的地位,接着話茬龇牙:“有沒有?!有沒有?!”
大家笑着笑着,漸覺不對,笑得有些凝固。
盧月一反常态,把擴音器摘下摔在講桌上,這時,大家已經笑不出來了。
第一次,生物課如此靜默,靜默到江舟一都緊着眉頭,擡起了腦袋。
盧月抿着唇角,柔和的聲線壓低:“我不想上了,你們自習吧。”
說完就徑直出門離去。
靜默過後,宋枝轉過身,盯着王川:“誰說的?傻吊吧!”說完又剜了白一鳴一眼,就低頭翻開了生物大冊。
班裡再沒人說話,隻有圓珠筆頭摩擦着書紙回蕩。
江舟一徹底醒困,一雙眸子灌滿了迷茫,他捂着嘴湊到葉姝耳旁:“怎麼了?”
葉姝顫着右耳的絨毛,掐着耳垂,咽了下口水,還沒開口,前面白一鳴睜着大眼轉過來:“卧槽,這咋整啊?”
江舟一擡眸望他:“你幹什麼了?”
……
江舟一捏着鼻尖:“活該,多嘴!”
班裡詭異的沉默持續到下課,班裡突然炸開鍋,主謀王川像是嘴裡粘膠,一個勁兒地寫生物大冊。
作為生物課代表,廖棣上樓勘探了一圈回來繳出情報——盧月在廁所裡,眼睛都哭紅了。
白一鳴一腳踹在王川闆凳上,王川垂着腦袋繼續寫。
一群人圍在一起讨論咋整。
葉姝刮着眉毛:“這屬于body shame,你們應該當面給她道歉。”
白一鳴皺着五官:“啥?啥山姆?”
大家怎麼拽王川,他都不敢上去。
……
白一鳴從樓上回來:“盧月沒在辦公室,肯定還在廁所。”
“不然這樣吧……”宋枝眼珠在眼眶裡晃了一周。
江舟一指關節敲擊桌面,眸子裡凝着不信任:“這樣真行?”
“啧!”宋枝半個眼神都不給他,“你是女的還是我是女的!”
……
于是,第二節課,盧月紅着眼睛進班時,擡眼看見七班的所有男生……頭上紮個小揪,眼巴巴看向門口。
……
沒憋住,破涕為笑。
盧月帶上擴音器後,他們立即把頭上的皮筋拽下來,扔給極力憋笑的女生。
葉姝頭發短,沒紮起來。他捧着腮幫,側身看江舟一拔下裹在額前的倆撮透明膠帶,順手粘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他把腦門上的膠帶拿下來,趁着江舟一阖眼,悉悉索索,輕輕地把兩個膠帶站在他的後背上。
等江舟一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中午明明五人一起走了一路,剩下的四人偏偏在這種事上極其默契,側着眼對視發笑,誰都沒提醒他。
江舟一抓着兩條被空氣泡了一天的膠帶,葉姝左擋右擋,兩人抱成一團糾戰。
扯着對方的手腕,誰也不先松手。
葉姝猛地掙開江舟一的牽制,向他的後腰偷襲,江舟一早就等着他,靈活向後面一躲。
力道沒收好,葉姝整個人向前撲去,嘴巴笑着沒合上,牙齒磕在江舟一的大腿上,印出兩排牙印。
江舟一“嘶”地一聲擡腿,葉姝立即擡起上身。
怎料右頰連着耳垂從江舟一的唇上擦過,靠近耳邊那一顆小痣點過江舟一的唇珠,引起一陣麻意。
葉姝一個機靈彈起坐直,捂着半邊的紅透。
江舟一的手覆在腿上,又“嘶”了口氣道:“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