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好,你是不是,找這個?”
他擡手張開五指,把粉色鑰匙扣露出來,攤在手心,倒是顯得很小巧。
宋枝靜默一頓,突然漾起笑意,把那團粉色勾回來,指尖輕輕擦過手心,惹起一陣顫栗,對面是顯而易見地慌張。
“謝謝,就是它!”宋枝把鑰匙扣重新套回手上,先前被人緊握着的鑰匙扣被捂出汗熱。
他見宋枝仍在看着自己,攥着衣角:“不用謝。”
現下樓梯處已經不在洶湧人流,那幾個崽種也沒了蹤影。
宋枝把鑰匙扣轉了一圈,沾染上冷空氣,擡腿跨上兩節樓梯,與他平視又俯視,笑道:“加個微信?”
……
他松開褶皺的衣角,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更加褶皺的紙條:“這是我的微信号和電話号。”
宋枝盯着面前的害羞到炸毛的男生,伸手接過,嘴角無意識地勾起:“那我今晚加你,我叫宋枝,記得通過哦!”
然後她跨下樓梯,與他揮手道别。
孤零零順着人流走在路上,那個男生突然趕上來,停在宋枝旁側半米,黑夜中,月光都能當路燈,其他人朦朦胧胧,隻有他被照得清楚,臉上爬滿了绯色,抿唇瞥了她一眼,又立馬垂下視線:“我叫方張。”
……
年關臨近,寒假将至。
課上飄起了雪,大家心更散了,無心聽課,紛紛斜着眼看冬天的第一場雪。
葉姝輕輕把江舟一晃起來,趴在他耳邊:“你看,下雪了!”
江舟一伸手把他腦袋推開,一場冬雪竟失色于那雙藏着雪花的眸子,隻是語氣不美:“你是沒見過雪嘛?”
葉姝擺着無辜:“我就是想讓你看看初雪,多有意義啊,你不喜歡?”
江舟一拿他沒法,歎了口氣,把提前下發的寒假作業摸出來。
他握着筆,手上隔着一層極厚實的絨手套,别别扭扭地寫字。
課間,大家沖下樓啃雪。
江舟一怕冷,隻要走在外面,帽子、圍巾、手套得一樣不落,力求隻露個眼睛看路。葉姝便沒拉他,同其他三人溜下去。
雪下得還挺猛,天地都溶成了白色。
白一鳴撒開退,猴叫着竄來竄去,他悄摸到廖棣身後,大嘿一聲,雪片全部迸濺在她的頭上。
可憐廖棣尖叫着甩了甩頭,彎腰抓起一把雪就朝張着大口笑沒了眼的白一鳴嘴裡擲去。
宋枝也被波及,閉着眼躲避攻擊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的後背,她連忙道歉。
“對不,诶!方張!你也下來玩啊!”
方張幫忙拍掉宋枝肩膀上的雪片,嘴唇在雪地裡更顯紅潤:“對啊,好巧!”
葉姝躲在一邊,裹了一圈幹淨的雪,吭哧吭哧蹲在地上搗鼓,指尖都冰得微紅。
方張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暖手寶,還是滾燙,輕輕把它貼在宋枝手上,紅着臉:“這個給你。”
宋枝盯着他沒動作,一直到他不好意思準備收回手,她才揪住他的袖口,接過那團滾燙,輕聲道:“謝謝了。”
方張“嗯”地點頭,轉身上樓,有點高冷範。
嗯。要是沒有同手同腳的話。
……
可惜葉姝沒注意到轉角純情的一幕,隻顧着跑上樓又把同桌搖起來,攔住江舟一的一掌,迅速湊上去哈一口氣。
江舟一捏着鼻尖:“你吃辣條了?還有嗎?”
葉姝眼角包着辣出的水珠,捂着嘴搖頭:“沒有,就是讓你聞聞。”
生生受住江舟一一腳,葉姝揚着眉毛緊接着又把懷裡的“傑作”捧出來。
江舟一盯着桌上的一大塊冰,擰眉:“這什麼?”
葉姝搓着手:“寒冰射手啊!搞了半天呢,喜不喜歡?”
江舟一又重新打量一番那塊冰,…這樣說确實有些豌豆的形狀,但可能有些突變。
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在雪地待了一個大課間,葉姝沖鋒衣裡隻套了個衛衣,現在靜下來,終于發覺冰雪凍人了。
他從桌肚裡掏出窩成一團的秋季棒球服,展開穿到…沖鋒衣外邊?還把拉鍊拉倒頂端……
江舟一捧腮看着同桌的新造型,沖鋒衣的袖口露出一大截,下擺也是,葉姝全身就像裹了個束腰,除了那張臉,别扭得很。
宋枝進門入眼就看到奇形怪狀的葉姝,拍着大腿笑倚在門框:“哈哈哈!囡囡,你這什麼穿搭?卧槽!犧牲陽極的陰極保護法?啊哈哈哈哈……”
這句話殺傷力實在過強,江舟一徹底醒困,腦門貼在桌面上笑了整整一節課。
葉姝笑完後,放棄了化學穿搭,乖乖把棒球服穿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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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葉這邊感情線着實不給力,我們換個新鮮勁兒,來個宋枝和方張。
其實宋枝這人,大大咧咧中藏着敏感。
她讨厭熟悉的陌生人,反感打量的目光,厭惡不必要的招呼。情感不多,劃在界限裡的人無非是爺爺奶奶,勉強加上零丁的朋友,但是對于這些界内的人,她蠻橫地要求他們誠摯的情感。
對于陌生人,向來懂事;對于界内人,向來霸道。
像個包着仙人掌的月季。
她注意到方張時,是高一的下學期。
當然,前提是他長得不錯,其次是太過眼熟——每晚同廖兒下樓,第二層的平台上,總會有他。
他同朋友聊得熱切,卻每次都在她下樓時跟上,一直到學校門口。
幾次是巧合,兩個學期,那隻能是蓄意。
意識到的一開始,宋枝的确不喜,好在他把握有度——要是不止跟到校門口,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一個學期,宋枝漸漸麻木,畢竟算個大帥哥,走在一塊也不反感,沒必要叫住他下碟子。
兩個學期,宋枝已經習慣,他要是有一兩天看不到,她甚至都會好奇是不是生病了。
來了興趣,偏偏這人一直沒有下一步動作。
直到那個鑰匙扣。
知道了他叫方張,年級榜上的那個人,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