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靳峰被顧林威質問以什麼身份幹預章夏的生活,他當即惱羞成怒挂斷電話,仿佛被戳中了脊梁骨,索性對章夏不聞不問了。
章夏也因為和李钰越來越熟,工作上的問題也都可以直接與她探讨,反而沒理由再去請教靳峰。
哪怕有幾次章夏想接觸靳峰,刻意編了些問題打在兩人的對話框裡,又被她一字字地删掉了。
她想,靳峰在北城也不會缺女人。何必招惹他。
于是,靳峰和他的“晚安”就這樣消失了。
新的一周是沒有靳峰的一周,也是沒有“晚安”的一周。
章夏便一心投入到了李钰交給她的一項項工作任務中,她越認真學,李钰就越給她加大工作量。
不管章夏幹到什麼程度,李钰都教她,并到處盛贊章夏:“她是我見過最能幹的新人。”
李钰見手裡的工作越來越少,每天的笑容便越來越多,一心隻想早日休假。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兩個人忙碌了整整一周。
最令李钰滿意的是章夏的認真态度,她像歸納高考重點難點一樣,每接過來一項工作都相應地記好筆記。
在接過内刊編輯工作時,章夏利用三個晚上把近三年的内刊文章通讀了一遍。
她發現内刊中的大量篇幅都在讨論如何更好地解決分布式光伏産品與農村農戶對接的問題。
章夏對光伏産品與農民直接的認知矛盾很不理解,就問李钰:“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村民拒絕安裝光伏産品呢,國家的惠民政策多好啊!”
李钰卻見怪不怪:“都是被不良商家欺騙的,負面影響一旦形成,我們想改變局面就會很困難。”
“加強宣傳,加大幫扶啊。”章夏并不認為與農戶溝通不暢可以作為銷售難點。
“沒人看,沒人信!”李钰說。
章夏皺着眉,暗自覺得是媒體中心沒有盡到傳播的使命,怎麼可能連“雙碳”政策,新能源補貼政策都無法向目标客戶普及呢。
她想和靳峰探讨這件事,可又礙于自己對光伏行業并不了解,便暫時收起了這樣的想法。
她在廣西看到過光伏的扶貧效果,看到農民質樸的期待,便暗自埋下了助農的決心。
章夏做什麼事都認真,不隻是對待工作,哪怕對待顧林威每天請教她彈琴技巧,她都會認真指導。
顧林威每天給章夏發來好幾段自己練習鋼琴的視頻,問她自己為什麼彈不好,章夏便會一個小節一個小節地指出顧林威的指法和節奏問題。
顧林威喜歡章夏認真的樣子,帶着一種不慌不忙的穩健,讓人心靜神安。
漸漸地,章夏對顧林威心生羨慕,停下手中的工作,給他發去消息:【不上班真好,你為什麼能天天彈琴呢?你這都是在哪兒彈的啊?】
顧林威:【在我的琴房啊。】
章夏完全沒概念:【琴房?】
【我經營了一家共享琴房。】顧林威回複完,附上了一個鍊接。
章夏一打開,便看到這家共享琴房的運營模式和相關活動,她說:【真酷!】
【要不要來看看?】顧林威問。
【好。】
于是兩個人便約好了周末一起去顧林威的琴房。
……
周六下午,章夏如約來到顧林威的琴房,離酒吧不遠,幾間方方正正的玻璃房間,每一間都放着一架三角鋼琴和一張雙人沙發。巨大的綠植占滿房間一角。
章夏掠過一間間玻璃琴房,裡面有獨自彈琴的成人,也有叫兒童彈琴的老師。
“所以,是需要辦卡嗎?”章夏來到站在一間空房子面前說。
“别人需要,你不需要。”顧林威輕輕地摸了摸章夏的頭。
“白天經營琴房,晚上經營酒吧,你活得可真惬意啊。”章夏說。
她不覺得兩人暧昧,顧林威逢人就聊兩句,跟誰都近乎。
章夏坐在三角鋼琴旁,甩了甩雙手,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這次給你好好彈彈。”
午後暖陽從窗子一角撇進來,灑在章夏的碎花裙上,與她天生的恬淡氣質融為一體。
顧林威往沙發一躺,仰着頭,視線觸到遙遠的天空,在湛藍的顔色中發起呆來。
“想聽什麼曲子?”章夏躍躍欲試。
“天空之城。”顧林威說,眼睛半睜。
章夏對着譜子,指尖輕觸琴鍵,音符便陷落到天空的藍色中,讓顧林威動容。
章夏看了一眼顧林威,察覺到了他的感傷,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哭出來。
也許,文藝男都這樣吧,章夏想。
“我都彈三首了,你也來一首。”章夏站起來,給顧林威讓位置,言談舉止有些客氣。
顧林威走了過來,章夏感到那張傷感的臉漸漸逼近自己。
她刻意找話題活躍氣氛:“你适合短發,短發一定很好看。”
“那你陪我剪頭發去啊?”顧林威坐下來,擡起臉看着章夏。
“也不必說剪就剪…”
“就說剪就剪呗,現在就走啊?”顧林威又站了起來。
“不去,我晚上約了朋友吃飯。”章夏說。
顧林威索性又回到沙發上,有點孩子氣:“我要聽你彈,我困了。”
“好吧。”
章夏坐了下來說:“那我彈個《小夜曲》?”
“好。”
章夏搜着《小夜曲》的譜子,顧林威閉着眼睛說:“靳峰今天回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