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靳峰卻十分自信地說:【他們要是看到我本人,一定會滿意的。】
章夏呵呵一笑,她可以想象到,她的媽媽夏芝敏老師一定會說:“章夏,異地戀、大你6歲,能穩定嗎?地位懸殊,你能駕馭了嗎?”
想到這裡,章夏的胸口就充滿窒息感,她的人生走得如此安穩順遂,一定程度上,也是夏芝敏一手打造的結果。
她到底不敢直面母親的質疑。
自從和靳峰在一起後,時間便以“周”為單位度過。靳峰周幾回來,周幾又走,下周又是周幾回來…如此計算着。
周二,是靳峰這次離開的第二天。也是吳琳慧被董事會找去談話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眉飛色舞地告訴章夏:“月底會正式下文,人事部已經在籌備招人了。”
“老大,你成功了!快給我分配任務。我等不及了。”章夏替吳琳慧高興,也為自己能夠作為一個關鍵部門的開拓者而高興。
她喜歡這種從基礎幹起,一點一滴地學習,紮紮實實地進步。
“工作已經發給你郵箱了。加班吧,章夏。”吳琳慧拍拍章夏的肩膀。
“吳姐,放心。”章夏比了一個OK。
吳琳慧嘴角一動,似笑非笑,下巴指着桌子上的手機:“你男朋友來電話了。”
章夏低頭一看,來電顯示:“靳峰。”
靳峰語速很快,許是在工作間隙抽出的時間:“我找沈建國了,他應該不會找你了。”
“你怎麼說的?”章夏仔細聽着。
“遞了點消息,都是按規定辦事,誰都突破不了,以後遇到這種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别自己硬着頭皮去。”
“哦,好。”
靳峰到底如何處理的,章夏不知道,隻是沈建國再沒找過她,連在總部碰見都繞着走掉。
這天下午,章夏請了半天的假,把父母安頓到酒店,第二天一早又帶着爸爸媽媽拍片子,複診,抓藥。
等待片子結果的時候,章夏和媽媽坐在一塊兒,又聊起近況、親戚、工作…
她發現媽媽一向嚴肅的表情之下多了許多皺紋,仿佛她的嚴謹也跟着柔軟了下來。章夏也不再像小時候那般畏懼她了。
“章夏,你談戀愛要告訴媽媽。”夏芝敏始終擔心女兒一個人在海城不穩當。
“嗯,知道了。”章夏拉着長音。
夏芝敏不厭其煩地反複說:“你要找潛力股,要往長遠看,找本本分分的人。有些人徒有其表,你得看好了。”
“好,我知道。”
“你想找什麼樣的,跟媽媽說說?”夏芝敏不換話題,硬拉着章夏喋喋不休。
章夏随口一說:“能力強的,長得帥的。”
話音一落,夏芝敏就滿面憂慮地說道:“這種人面對的誘惑太多,是容易花心的,你能看住嗎?”
“我也花心,他也不一定看得住我。”章夏反駁。
“人家最多圖你年輕,新鮮感過了,人就跑了。你最好的年齡也跟着過去了,要找你得找你爸爸這種。”
章夏看了一眼她爸,确實顧家穩重,幾次調到外地的提職機會,他都不要,就守着老婆孩子。
“行,我知道了。我去取CT片子,結果出來了。”章夏知道這個話題會被媽媽沒完沒了地聊下去。
她從報告打印機裡拿出結果,迎面竟撞見了顧林威,他戴個鴨舌帽,面色蒼白,手裡也捏着一張報告單。
章夏在鴨舌帽的影子下看到了顧林威發紅的雙眼,他過于憔悴的狀态讓章夏心裡一驚。
可顧林威還是照例逗她:“章夏,你沒見過帥哥啊。”
章夏跟着一笑:“你自己來的?”
“嗯。”
章夏低頭去瞄顧林威手裡的報告:“我看看,什麼病?”
顧林威輕蔑一笑,把手裡的單子對折再對折,當即撕得粉碎。
這一操作看呆了章夏:“你幹嘛呀?”
顧林威潇灑說着:“撕碎了,就沒病啦。”碎紙被顧林威随手丢進一瓶的垃圾桶。
“白癡,現在報告都是電子版的。”章夏翻着白眼。
顧林威向前一步,手掌輕觸着章夏的頭,撫了一下說:“小章夏,哪天來我琴房,再給我彈琴呗。”
章夏愣住,對顧林威這樣的暧昧舉動十分排斥,往後縮了一步:“你歇歇吧。”
顧林威竟眼眶泛紅,嘴角一勾,無奈地笑了。
這時,章夏媽媽突然出現說:“章夏,這是你朋友呀?”
顧林威瞥了一眼,招呼沒打,轉身便走了。章夏連介紹都沒來得及介紹。
夏芝敏提高音調:“呦,這什麼朋友呀,這麼沒禮貌。”
章夏有些恍惚,淡淡說出:“就認識。”
“别是男朋友吧,剛剛看他還摸你頭呢,夏夏,可是不能和這種不講禮貌的孩子可是不能交朋友呀。”
章夏沒聽媽媽說什麼,倒是望着顧林威的背影,發現他比上次見到還要單薄,心裡掠過一絲惆怅。
那張撕碎的報告有一角被丢到垃圾桶外沿,經門口的風一吹,飛到走廊裡,被匆匆而過的行人踩過,白紙黑字上寫着:“胰腺癌晚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