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章夏尖叫一下,手機沒拿穩直接摔倒地上,電話那邊的靳峰一直叫着章夏的名字。
“章夏!章夏!怎麼了…”
靳峰的聲音從地上的手機中一遍又一遍地傳出,無人應和。
章夏被吓得落荒而逃,她沖出的那一刻,顧林威的半隻身子也跟着“當啷”一下倒在椅子上,身體骨骼變得硬邦邦的。
“車長,我找車長!”章夏跑到下一節車廂抓住一位乘務員。
“我朋友…暈倒了!”她努力從嗓子中擠出幾個字,再就說不出任何來。
乘務員通過對講機叫來列車長,車長在車廂中找來一位醫生。
大家一起圍着顧林威。章夏站在列車長身邊,扶着前排座椅靠背,勉強站住。
醫生摸脈搏、聽心跳、扒眼皮,輕輕地把顧林威放倒在地,做了兩下心肺複蘇,眉頭卻越皺越緊,最後搖搖頭,輕聲對列車長說:“心跳停止,呼吸停止。”
章夏聲淚俱下,用雙手捂住嘴巴,怕哭聲太大,吓到其他人。
一旁的一位年輕女子拍拍她說:“你的手機剛剛掉了。”
章夏接過手機,上面閃着靳峰兩字。她想要接聽,卻覺得整個車廂都在搖晃,視野被淚水遮得迷蒙,半天才接起電話。
“你終于接電話了…”靳峰的聲音灌進章夏的耳朵,迷蒙刺耳。
她緊緊閉着嘴,也攔不住嗚嗚地哭聲發出來,盡量克制住情緒,以免失控。
靳峰着急了:“你哭了?”
章夏微動雙唇,哭聲從唇縫間流出逐漸被放大開來,讓靳峰聽得更加緊張:“出了什麼事?”
章夏的聲音被悲傷狠狠封住,聲帶任嘴巴如何開合都震動不了。
“顧…顧…”
她試圖吐字,但發出來的聲音還是隻有哭聲。
“顧林威出事了嗎?”靳峰猜出了大概。
“嗯。”
列車緩緩進站,顧林威被醫生放平躺在地上,頭上蓋着醫生的外套。
四周的乘客避之不及,四散開去,一時間整列車廂人聲鼎沸。
在列車長的引導下,乘客簇擁着排隊下車,車内的光線明晃耀眼,唯有章夏在這樣的混亂中暈暈眩眩。
她看着車外的醫護人員沖上車,為顧林威檢查,然後又迅速用擔架将他擡走。
章夏緊跟在後,卻無力回天,比悲恸更多的是無邊無際地恐懼在啃噬着她,眼淚無論怎麼擦都止不住。
“章夏!”靳峰突然出現在列車門口,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抱住她,一遍遍為她擦拭眼淚。
章夏推開靳峰,從包包夾層拿出一張紙遞給他。靳峰打開,是兩個電話号碼。
醫護人員大聲喊着:“患者家屬快跟着上車,隻能坐下一人!”
章夏後退一步,連連搖頭,卻仍然說不出一句話。
“你放心,這裡交給我,出站口有司機接你回家,你先好好休息。”靳峰輕聲對章夏說着,攥緊字條就跳到救護車上。
兩人匆匆見了一面,又分開了。
章夏看着救護車從站台開走,自欺欺人地以為恐懼就這樣駛離。
她發去微信告訴靳峰那兩個号碼的含義,慢慢地朝出口走去。
她被吓到了。
靳峰不停地發來語音安慰她:“别怕啊,有我在。”
可是無濟于事。
那種恐懼萦繞在每一個毛孔中,緊緊纏繞着章夏。她不敢去想顧林威的樣子,每個畫面都讓自己如鲠在喉,反應到身體上就是不停地冒着虛汗,胃痙攣,讓人忍不住想嘔吐……
章夏回到家,映入眼簾的黑壓壓的唱片牆向她壓來,她仿佛看到一排排的顧林威向她壓來一樣,瞬間沖到衛生間狂吐不止,吐到胃裡沒有任何東西,才到卧室躺下。
人躺在床上,手腳仍不停地顫抖。一面想忘掉剛剛的可怕記憶,一面又在關心着靳峰發來的消息,了解關于顧林威的一切進展。
靳峰為了讓章夏安心,不但把每步進展都跟她彙報,還囑咐她好好休息幾日,公司那邊有他在,已經打過招呼了。
章夏隻回:【好,謝謝。】
她的情緒已經耗盡,呆滞地躺在床上很久。最後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回老家江城。”
她要躲到一個地方,那裡沒有顧林威的影子,沒有他的東西,沒有與他的記憶,好好待上三兩天,把這件痛苦的記憶抹得幹淨,生活再如往常繼續。
章夏帶上手機鑰匙,像日常出門一樣,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