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淮轉動的手腕忽然停住了,另一隻扣着藥瓶的手心不自覺收緊,瓶子的外沿于是叩在他掌心,被印出了幾道紅痕也無知無覺。
見他沒反應,喬成玉伸出手,把人的掌心摳開,小聲嘟囔:“我還有很多,你不用寶貝地握那麼緊。”
她倒出幾片藥丸,到底記住了自己是惡毒女配,吞下去幾顆,揚了下眉,和江泊淮示意:“我吃了,你看,沒有毒。”
江泊淮緩慢地回過神,垂下眼皮,視線落在了掌心的藥瓶上。
他忽然彎了下唇,丹鳳眼也微微彎起,說了句謝。
總算有件事能叫人稍稍放了會心,喬成玉緊繃神經,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這大陣上。
江泊淮那邊有衣服摩擦的聲音,喬成玉好奇,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他露出一小塊鎖骨,上面有血痕,淋漓可怖,布在他極白的膚上更突兀。
他似乎是要往上面上藥,手指擦過傷處,在上面暈了點血迹,而後順着手側一點一點滴在地上。
喬成玉見他的動作就覺得痛,剛要轉回頭,就見到那幾滴順着他手側的血珠落在地上,正好壓在陣法的刻痕上,将那一片地方的痕迹帶的微弱起來。
靈光忽然一閃,喬成玉有個猜測,朝采丹那邊喊:“采丹,你看看用血是不是可以破陣!”
采丹怔忪片刻,好似跟着她的話忽然想到了什麼,接着馬上回過神,劃了自己掌心,靠在陣法内側,果然有奇效。
修仙人的血比凡人的作用強上不知多少倍,采丹隻滴了幾滴血,就叫那一片的陣法印記全淡了。
江泊淮朝喬成玉笑,誇她:“夫人好聰明。”
喬成玉對他的夫人已經免疫了,有點謙虛又有點驕傲:“哪裡哪裡,我是剛剛看到你的血落在地上才發現的。”
江泊淮慢吞吞的“啊”了一聲,似乎對自己也能幫上忙很驚喜的樣子:“原來我還有點用。”
聽了他的話,喬成玉立馬給人聯想到了許多個版本的悲慘身世,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她擡手,碰碰江泊淮的,安慰他:“你很厲害的。”
江泊淮隻是笑,低下頭,跟害羞了一樣。
然而這血到底也不是取之不盡的,采丹着急:“不夠啊怎麼辦!”
喬成玉也跟着着急,要劃了自己的手一同幫忙,忽然聽到江泊淮的聲音,他很好奇的樣子,問:“陣法裡面的其他賓客不也着急麼?不然一人取一隻手臂好了,想出來,自然要些代價的。”
喬成玉陡然一驚,回過頭看他,:“妖怪是沖喬府來的,何況砍人一條胳膊,實在是……”
她還沒說完,江泊淮就飛快接了後半句:“我開玩笑的。不忍見夫人受傷,我雖是凡人,亦願為夫人流血。”
真的是玩笑話麼?喬成玉有些看不懂他,皺着眉試探着望進他眼眸。
江泊淮的眼睛漂亮,眸色深如寒潭,輕而易舉地就能将人所有的注意力吸進去。
此時起了一層薄霧,他飛快眨了幾下眼,眼睫微顫,好像要将霧氣憋回去:“真是玩笑話,你不喜歡我以後不說了。”
喬成玉心都化了,哪舍得讓人哭,說了句沒事,又說不用他替自己流血,專心緻志開始破陣。
遠處一道驚雷,天際一片亮白。片刻之後,一道身影騰在空中,捏着符咒,朝底下扔過去。
四周忽然起了一團火,火内是巴掌高的血牆,泾渭分明,在大火的擁簇下發揮效用,不消時,就将陣法破了一幹二淨。
裡面的賓客立即四處躲避,作鳥獸散,誰也不想在這丢了小命。
喬成玉擡頭,看到那人三兩下落地,一氣呵成,視線落到她這邊好似被燙了一下,要開口,被采丹打斷:“葉師兄,多虧有你!”
葉竟思!
喬成玉猜出來人身份,怕他來尋仇,那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又想葉竟思方才幫她們破了陣,想來也是以大局為重,看來這事就不是他操控的,想必也不會在此時沖喬成玉興師問罪。
她這樣想,稍微理直氣壯了一點,挺起背。
葉竟思回應采丹,頭一點,又落到喬成玉身上,最後拐了個彎,落到一側的江泊淮身上。
江泊淮朝他看過來,語氣如沐春風,一雙漂亮的眼裡卻無波無瀾,半點情緒也沒,他問:“葉公子是要和我說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