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成玉忽然擡手,往身後一抓,碰到了他垂下來的寬大袖角。
她的手順着袖子角一路上去,隔着衣物摸到他的手腕。
遮掩不住的寒涼。
江泊淮從神遊中回神,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意自接觸的手腕處渡來,燙得幾乎要将他整個人融化。
他假模假樣地掙了一下,果然沒掙開,心滿意足地叫喬成玉握着去了。
喬成玉刻意慢了幾步,察覺到江泊淮也跟着放慢了步子,才慢吞吞地和人解釋:“你走快點,在我旁邊,不然一會我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保護不了你。”
究其幾生,和江泊淮說出“保護”的人一個沒有,他把兩個字慢吞吞地在嘴裡過了一遍,感受到奇異地新奇和愉悅。
江泊淮彎起眼睛,笑起來的時候一側的酒窩于是顯露了出來,神情在溫暖的火焰下顯得不如平常般冷淡,有種在他身上格格不入的溫柔。
他和喬成玉比肩而立,狹小的密道裡兩人挨得很近,讓喬成玉一面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霜雪味一面被他垂下的幾縷發絲撥弄到。
有點癢。
她騰出手去抓去那幾縷頭發,剛要撥開,聽到江泊淮的聲音幾乎散在她耳側似的。
似歎謂又似警告。
他說:“那你要永遠記住呀。”
喬成玉沒忍住,手指猛得收起來,狠狠地拽了一下他的頭發。
*
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有了點不一樣的動靜。葉竟思屏息,聽到東南角落的水聲和佩劍輕微擊撞的聲音。
他松了口氣,脖子都要僵了。
昏暗的燭火将江泊淮和喬成玉的影子拉得很近很近,密道狹小,她倆的影子都快要融為一體了!
葉竟思是半點不敢回頭看呐,生怕小命不保,這會好不容易到頭了,潤潤嗓子,咳了幾聲提醒他們:“我聽到東南角有動靜。”
“啊……好。”喬成玉含含糊糊應。
葉竟思更覺不妙,心裡數着數,看什麼時候才能回頭。
江泊淮臉上似笑非笑,垂下的眼睫因為時而短暫的疼痛會顫幾下,連帶着呼吸也會變一下頻率。
喬成玉艱難地舉着一隻手,腕上的珠子鍊纏上了幾縷江泊淮的發絲,如膠似漆,怎麼卷也解不開。
早知道不拽他頭發了!喬成玉悔不當初,又想,要不是江泊淮忽然說話吓她,她也不至于這麼狼狽。
好,都怪江泊淮。
喬成玉越急,手上越沒輕沒重,最後一下力氣大得幾乎讓江泊淮的腦袋也跟着往下點了一下。
“别動。”他好像終于發覺有點痛了,手指攀上去,點點喬成玉的手背,讓她鎮靜下來。
江泊淮的指尖有薄繭,碰到喬成玉手腕内側細膩的肌膚時候叫她不自覺得就想蜷縮手指,覺得有癢意順着那塊皮膚蔓延到全身。
她拼命眨眼,分散自己注意力,視線卻總是不自覺粘在江泊淮的手指上。
指頭幹幹淨淨,指甲被修剪得整齊,手指的每一個關節都長而瘦,看起來适合戴很多花裡胡哨的戒指。
心裡想得不幹淨,于是連江泊淮輕聲說的話都能把喬成玉吓到。
他滿意得松開對方的手,眉眼彎彎地宣布:“解開了。”
看到喬成玉被吓了一大跳又好奇地皺起眉頭想問怎麼了。
喬成玉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她當機立斷地拉着人在東南角找了塊可以隐蔽身形的石頭,小心地察覺四周的動靜。
葉竟思總算可以活動了。他動動僵硬的脖子,跟着到兩人身側蹲下,指指遠處巡邏的侍從,低聲:“可能是葉雲山的死士。”
侍從大約五六個,守在一座昏暗的囚房面前,看起來實在不好對付。
不能夠打草驚蛇,如何才能成功潛入?
喬成玉思索着,手指在石壁上圈圈畫畫。半晌,她靈感一閃,視線轉向葉竟思,懇切:“葉師兄,到你辦事的時候了。”
葉竟思摸不着頭腦,直到聽完喬成玉的計劃,他一轉頭,拒絕:“不行,萬一我被識破了怎麼辦?”
喬成玉繼續給人上眼藥,吹得是天花亂墜:“人家傀儡學你都能□□成像,我們葉師兄學一下傀儡那不是手到擒來!”
葉竟思不好意思起來,謙虛地說了幾句“哪裡哪裡”,整理整理衣服,志氣滿滿地朝那幾個侍從走去。
喬成玉和江泊淮繼續躲在石頭後面,果然看到那幾個侍從猶疑片刻,跟上了葉竟思。
他們自石後走出,動作飛快地摸進了囚牢。
*
囚牢裡面濕氣很重,壁上都能漫出水珠,混合着濃郁的血腥味,叫人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一具一具屍體上。
這應當是葉竟思的私牢,前面幾座空蕩蕩的,隻有幹草上面的點滴斑駁血迹證明曾經有過人在這。
直到走到最後一間牢房。
幹草堆上四條鐵鍊囚着一個人。
他陷入昏迷,身上衣物還是幹淨的,隻是手腳均被鍊子栓住,不得動彈。
喬成玉走過去,撥開他面前的幹草。
果然——真正的葉父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