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聞寒山向自己看來，婁星遙下意識詢問：“是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剛好結束罷了。”聞寒山搖了搖頭，婁星遙的存在他的确早有察覺，但說打擾，倒不至于。

婁星遙這才發現，聞寒山的額頭上竟然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就連其身上的衣衫，也有不少被汗水打濕的痕迹：“你這是練了多久？”

聞寒山看了一眼天色，淡然答道：“三個時辰而已。”

婁星遙卻是愣了愣，或許是昨天在空間勞動量過大，今早他的确是醒的晚了一些，但也沒有超過巳時，聞寒山練了三個時辰，那豈不是寅時便起了？

也就是說聞寒山淩晨三四點便起床練劍了，甚至還不到熬夜比較厲害的年輕人睡覺的時候。

看着擡手擦汗的人，婁星遙下意識開口：“那你是以後每天都要這麼練麼？”

“若無意外的話，我日後早晚都會練劍。”聞寒山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早晚都會練？

如果每次都是三個時辰的話，加在一起就是六個時辰，也就是十二個小時，這強度甚至堪比前世打工人的九九六，當即心中的擔憂便脫口而出：“那豈不是會很累？”

“修行一事，本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聞寒山說着便頗為奇怪地看了婁星遙一眼，“能與何家結親，應當也有些底蘊，婁家難道就沒有早晚功課？”

早晚功課？

婁家有沒有婁星遙并不清楚，但從那些霸淩者随時随地找婁小五麻煩的舉動來看，應當是沒有的。

“出生偏遠本就是劣勢，若不能勤勉，能獲得幾分成就？”婁星遙雖沒有回答，但從他那略微有些僵硬的表情，聞寒山也知道了答案，當即便冷哼了一聲。

同時還不忘用極為嚴厲的眼神看了婁星遙一眼：“你若隻當修行是兒戲，我看今日也不必帶你去尋丹師了，直接做一凡人，我自然也能養你到壽終正寝。”

這還是婁星遙自認識聞寒山以來，第一次見他如此認真又嚴厲的模樣，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反應，唇角的笑容也逐漸凝滞了下來。

或許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話說的有些嚴苛，聞寒山在沉默片刻後，最終還是軟了幾分語氣：“我輩修士命與天争，若不能做好一往無前的準備，即便日後能僥幸入道，也很難長久。”

最後，聞寒山給婁星遙丢下了一句“你自己先好好考慮一下”，便直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聞寒山的這一席話，對于此刻的婁星遙來說，如同當頭棒喝一般，振聾發聩。

在此之前，他對修仙并沒有太實質的感觸，除了從婁小五的記憶中有過幾分了解外，更多的則是通過上輩子所看過的那些與修仙有關的小說。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玩家，突然打開了一個修仙類的遊戲，雖然對遊戲的主線有期待，也有好奇，卻也并非将其當做頭等大事。

特别是在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是自己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并且根據劇情得到随身空間之後，這種感覺更是愈發明顯了起來。

婁星遙原本以為自己并沒有這樣的感覺，但回顧自己來到天明大陸後所做的一切，卻又實實在在表達着這樣的思想。

一邊說着一定要成為修士的空話，一邊卻仗着随身空間将自身的經脈問題放在一邊。

随身空間尚且可以說茲事重大，不能輕易進入其中，但是在此之前他明明已經拿到了續脈丹，即便不依靠泉水，也可以提前解決經脈的問題，但他依舊将這件事一拖再拖。

總想着安定下來之後再解決。

總想着萬無一失。

但是天明大陸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又哪裡來的真正的安定？又哪裡來的真正的萬無一失？

甚至如果不是聞寒山體貼，将院子置辦在了西林縣南面這塊氣息稍微平和一些的地方，他昨晚或許都不敢放心大膽地進入空間。

若他一直抱着這樣瞻前顧後的心态，别說現如今他已經來到天明大陸三個月的時間了。

即便是再給他三年的時間，恐怕依舊不能正式踏入道途。

對于聞寒山，他原本一直以為其能夠獲得“天明大陸第一劍”、“金丹之下第一人”等等稱号，不過是作者為了給主角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與目标。

但在今日真真切切看到聞寒山于劍途上的努力，才猛然驚覺，哪裡來的那麼多天才？哪裡來的那麼多理所應當？

不過都是在常人的目光尚未觸及的地方，付出了超乎常人的努力罷了。

就如同他自己，上輩子人人都說他三十二歲便成為了法醫學的教授，是萬裡挑一的天才，是家學淵源給的超乎常人的起跑線，甚至還有不少同事直言羨慕他的聰明以及家學。

但他明明也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付出過超出常人百倍的努力。

三歲時，在他還還不能完全捧起本草綱目的原本的時候，便需要在祖父監督下将其一字不落的背下來。

七歲時，他甚至還不能完全理解黃帝内經中的表述，卻需要在祖父的戒尺下，對其逐字分析理解，直至将所有文字，甚至連同标點符号，一同嚼碎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