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而喝了口湯,“我覺得挺像的。”
南鵲不說話,隻是埋頭不停地喝湯,也不知道是不是變相的點頭稱是。
“你走之後,我經常一個人去吃。”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是在告訴他,曾經的一些回憶是确确實實發生過的。
卓煙橋笑着,卻顯得落寞,嘴角是上翹的,眉眼是向下的。
“不過,那家店已經不在了。”
“為什麼?”南鵲終于擡頭。
卓煙橋攪拌着碗裡的食物,“因為本來就是安享晚年的年紀了,被兒子接去了縣城,聽說那個小孫女很喜歡吃馬蹄餡的馄饨。”
“哦,那還挺好的。”
話題沉重起來,氣氛也是,隻有餐具碰撞的聲音,“叮叮當當”聽起來讓人心頭微顫動。
卓煙橋突然就撂下了勺子,往後仰,摸了摸肚子,“吃飽了,好飽。”
氣氛一下子就被拉回,卓煙橋又變成了剛剛那個愛耍賴的人。
吃完了,老人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因為年紀大了,為了不出差錯,也就隻能動作緩點。
卓煙橋前一秒還靠着像大爺,後一秒立馬起身。
“爺爺,我來,我來。”他拎起地上的煤氣罐放到小推車裡,幫忙收拾收拾。
“你不是說很累嗎?”南鵲故意問。
“這點力氣還是有的,得分事兒,”卓煙橋發出一聲鼻息,“比如說,我現在就很累。”
說着,他便貼着南鵲的手臂,靠了上去。
越來越熟練了。
這個時間段的電梯很空閑,不算小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處角落。
不過七樓的距離,電梯上升一層,心跳就上升一分。
卓煙橋一開始是裝累,現在恐是真累了。
他讓南鵲先洗澡,自己先坐下躺躺。
折騰一會兒已經深夜了。
“應該好多了吧,沒其他地方不舒服吧?”南鵲進房門前關心了一句。
“有。”卓煙橋立馬應聲。
南鵲放在門把上的手就這麼僵住了,門紋絲未動,“哪裡難受?”
“你陪陪我。”卓煙橋發出了邀請。
南鵲瞳孔轉了轉,像是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理解失敗,“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卓煙橋朝自己的卧室裡投了一眼,意蘊不言而明。
他微微垂頭,眼神定在南鵲臉上,這件事情的答案他勢在必得。
再沒了其他多餘的對話,視角變化時,南鵲已經到了卓煙橋的床邊。
“要我怎麼陪?”南鵲問。
卓煙橋握住南鵲的手腕,沒費多大力就把人拽到床邊坐下。
他閉了閉眼,他再次聞到那股香氣,正如那天在畫展上的一樣,不用看到,就能知曉,聞香識人。
他沒辦法去描述這樣的香氣,找不到合适的詞語,因為沒有事物與之想像,也好像就隻有他一個人能感知到。
卓煙橋稱它為安心的味道。
他找到南鵲的手指,覆到自己的眼角,來回摩挲。
閉上眼,是他眼廓周圍不算淡的黑影。
“我總是睡不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他這樣說着,他的手就不用再用力了,眼角襲來一陣恰到好處的溫熱撫摸。
“明明很累,卻始終入不了睡,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睡覺竟然成了一種痛苦的事。”
“除了現在。”
卓煙橋的聲音帶着點啞調,像是在說夢話。
久久沒有回應。
他眼睛依舊閉着,“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
南鵲:“……為什麼?”
“因為很多事情總是想不清楚,就一直想,一直想,卻就是想不明白,一直找不到答案,想的我愈發崩潰。”
眼皮上手的動作肉眼可見的緩慢。
“可是現在我不苦惱了,不想再去想了,”卓煙橋輕輕笑了一下,“因為我期待的事已經發生了,不用太着急。”
或許是夜晚的緣故,濃稠的夜色讓人的各方面指标趨于平穩,他出口的話語像是經曆了多次錘煉,格外冷靜。
“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卓煙橋睜開眼,是久違的溫暖,他用眼神臨摹南鵲的輪廓,一遍又一遍。
“我好像可以自信一點了。”
緩緩攀上南鵲的五指,從眼睛處挪到嘴邊,微微側頭,唇角若有若無的掠過肌膚。
他無視南鵲的瑟縮,不動聲色地握緊。
“我比幾年前的我一定更有能力,不會隻會傻傻的呆在原地,無能為力。”
卓煙橋更把南鵲的手往上挪了挪,徹底落到了唇邊,裝作不經意的相碰。
心裡那朵将要含苞欲放的花終于得到點點滋養,久逢甘霖。
之前,卓煙橋總是隐瞞自己的欲望,覺得這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後來他想清楚了,他并非聖賢,更不是完人,不過一個擁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他所謂的欲望不過是追求美好,他所追求的人與事太過有魅力,讓他忍不住不去想要擁有更多。
他不再隐藏,選擇慢慢的,慢慢的,表達更多。
“再陪陪我吧,今晚我肯定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