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煙橋的眼皮跟着南鵲顫動的肩膀也跳了一下,叫他如何不心疼。
“南鵲,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這是你的身體,我無權作出任何評價,如果你非要問我的看法,那就是很喜歡,我喜歡你的每一處,你不給我機會,我也會好好保護。”
南鵲終于擡頭看他一眼,那雙水涔涔的眼睛,包含了太多情緒,矛盾的心理令他自己痛不欲生。
卓煙橋繼續說着,“你的一切任何人都無權幹涉,包括我,有些話有些事哪怕你想爛在肚子裡都沒關系,你隻需要讨好你自己,愛你的人自會留下,離開的人更不必可惜。”
他吻了下南鵲濕潤的頭發,“所以請讓我留下。”
“這是高中時候留下的。”南鵲主動張了口。
“嗯?”卓煙橋語氣随意,表現自己并沒有那麼想知道的樣子。
“我想告訴你。”
幾秒的停頓,卓煙橋再開口的聲音變得暗啞,“好,我聽着。”
人可以藏得住悲傷,但很難藏得住幸福。和卓煙橋談戀愛是南鵲幹過最叛逆的事,但他從不後悔。他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陽光明媚,他沒辦法與自己的身體本能作鬥争,總是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問話人根本沒有正眼看他,聲音冷冽。
南鵲身上的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遍布全身,“今天學校有活動,就晚了些。”他本以為南正康今天不會回家,他抱有僥幸心理,因為這個人是真的很忙。
“哦,那你們學校活動還真不少,隔三差五,次次都要你參加啊。”
南鵲這才忘了,忘了這個男人掌控一個人如同呼吸那樣簡單,他的僥幸心理讓他再次堕入更絕望的深淵。
“他叫,卓煙橋,對吧?”
他迅速跪下,表情卻不卑不亢,“求您。”在這個家裡,立馬認輸是傷害最小化的最好方式。
一聲冷笑,“你在炫耀你那自以為是的真愛嗎,來,告訴我,你想守護住什麼?你能守護住什麼?沒有我,你什麼也不是。”
“我南正康養你這麼久,把你養成了個同性戀,我是不是也有罪過,啊?”
“我會聽您的話,請您高擡貴手。”南鵲說。
他從月明星稀跪到黎明白晝,對着一扇封閉的門,誰能想到,在外面叱咤風雲,行為舉止找不到一點瑕疵的精英男人,在家裡,卻像一個無知醜陋的暴君,抽下自己的皮帶,将它對向自己的兒子。那一晚,南鵲握緊雙拳,隻是後來蜷縮了身體,但是一聲沒吭。
眼淚在他的眼眶打轉,硬是沒讓它流下來。
他不能哭,沒人會來的,他不能禍害别人,也幸福過了,對嗎?已經足夠了,對嗎?
未來是一個定數,他的人生早已被安排,但别
人的不是,不要成為阻礙,像他這種人,就應該默默離開,不要打攪。
總有一天,他會被忘了的,因為愛不會長久,它如穿堂風,隻是短暫的來一下,這是他所以為的,他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明明是事實,怎麼會想要哭呢?
原來,更怕對方忘記自己的,是他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一顆淚掉進水面蕩起波紋,緊接着串串淚珠不得停歇,南鵲胡亂的用手抹去淚光,他很用力,用力到眼睛那塊皮膚被揉成紅色。
他再次崩潰。
卓煙橋捉住南鵲的手腕,不許他再亂動,那雙淚眼婆娑的眼看向他,他的眼眶早已暈紅,他想張口,卻發現發不出聲音,努力咽了口唾沫,喉嚨直發疼,“不是你的錯,不要道歉,我不要你道歉。”
所有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無比蒼白。
纖細的雙手主動勾住了他的脖子,卓煙橋主動往裡靠,那張濕潤的臉蛋深深埋在他的胸口,淚水貫穿心髒,将真情喚醒。
我親愛的南鵲,為什麼被困于囚籠?這世界好不公平。
我像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總是要你主動說,卻沒意識到這對你來說是多麼殘忍,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卓煙橋沒再抹去那兩行淚,隻是牢牢環着那顫抖的肩膀,多年積攢的委屈終于找到一個出口發洩,他終于信任他。
他不能哭的,不可以哭的,卻在下一秒,眼睫再也含不住淚。
一朵帶刺的玫瑰唯獨對他收起防備,暴露嬌弱的花蕊,他扛過暴風,卻扛不住絲絲微雨,因為雨是鹹的。
“其實,我不想分手,一點也不想,我不想。”
含糊嘶啞的聲音在卓煙橋的心口綻放,他快速眨着眼,讓眼淚不要那麼輕易的流下來,出口的也是哽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是更重的哭腔,“我不想分手,我一直很想你,一直。”
世界慷慨地給予他們一小片角落,足以安放兩顆真心。
卓煙橋不知道南鵲是怎樣獨自淌過那麼多個悲傷的深夜,又怎樣一個人默默的自言自語,對着月亮說着他一個人的後悔。
但這次,他聽到了。
“我愛你,我深深愛着你。”
愛讓我們變得更加勇敢。
謝謝你還願意愛上虛僞的我,反複無常的我。
不,親愛的,那不是,那是完整的你,我愛的是你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