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執拗的想要南鵲向别人宣布他。
“不可以嗎?”卓煙橋抱的用力,深深埋在南鵲肩膀裡,後知後覺的心慌,不敢去看南鵲的表情。
隻知道手機被抽走,心裡也是一落,也是,這樣看,他才是外人,那三年裡沒有他。
“這個手機是我男朋友的,我現在有點忙,之後我會聯系你,抱歉。”
卓煙橋身子抖了一下,像是有什麼在他心裡爆開,接着被輕輕捧起雙頰,像是被當做珍寶一樣,對上那雙眸,沒有生氣,沒有不耐煩,是滿兜心疼與溫柔。
“我讓你不安了嗎?”
耳畔是溫柔的嗓音,“我和他隻是朋友,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不是這個意思。”
南鵲笑笑,“阿橋,你沒必要強迫自己,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感受,沒有誰能比上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想知道什麼?舊事重提,有時候無異于讓悲劇再次上演,南鵲不說,又怎麼能強迫他去自揭傷疤。
卓煙橋不說話。
南鵲輕輕掰過他的臉,與之相對,“我不想讓你不安。”
“沒有,是我想的太多了。”
南鵲歪了下頭,沒有說話,撐着卓煙橋的肩膀借力,卓煙橋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做了個穩定的木樁。
南鵲将褲子褪下,直至膝蓋,那道疤痕赤裸裸的出現。
“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我早該想到,你隻是想更加了解我,你偷偷難過了嗎,阿橋,那就從這個說起吧,現在你不想聽也不行了,這次是我想說。”
南鵲捉住卓煙橋的手共同撫上了那道傷疤。
不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被趕到了異國他鄉,一張張陌生的臉和再也聯系不到的人。
南鵲告訴自己不能哭,眼淚隻會讓他看起來是個好欺負的人,他隻有自己了。
那個稱之為父親的男人還沒有絕情到極點,留下幾張卡,可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南鵲也有自尊心,用着還不算流利的英文四處求職,像是那種包吃包住的自然最好。
就這樣零零散散的工打了不少,日子像是枯樹上的老樹皮皺巴巴的,得過且過,一邊超額完成學業,一邊四處奔波。
再後來有人向他推薦這邊合租房很多,很便宜,就是環境不太好。
南鵲隻在乎便宜,環境什麼的有個睡的地方就行。
可現實情況比他想的更糟,各種雜糅難聞的氣味,真是各型各樣的人都有,嘴裡說着些下流的話,其中那些滿是紋身的彪形大漢讓人心生膽怯。
南鵲面不露懼,安安穩穩的就好,即使那些人時不時向他投來打量獵物一般的眼神。
他本以為不主動招惹日子也能過得下去,那些人主動找他搭讪,他也總是把握分寸的有禮貌回應。
直至一個深夜。
他忙了一整天,本就困倦,但警惕性讓他不敢睡的太死,更不用說周圍的打呼聲,磨牙聲。
好像靜下來了,南鵲眼皮重的掀不開,沉睡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夢裡有水不斷滴落在他的肌膚上,很癢很癢。
恐懼,害怕,不安,是被毒蛇纏繞的窒息感。
南鵲猛的睜眼,一個光頭彪形大漢伸着舌頭舔舐着他的胳膊,他的上衣已經被掀上去了半截。
好險他醒的早,驚恐還有想吐。
睡意全無,可見被發現了,男人隻是笑,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
南鵲搞出聲響,大聲呵斥,可無人理睬,這些人早就見怪不怪,他拿起枕頭下藏起來的那把尖刀,可對方是更加挑釁的笑。
毫無勝算。
既然被撞破了,男人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一條腿擡上了床,那把泛着銀光的尖刀對他而言不過像個玩具,他斷定這個文弱的東方男人不敢。
南鵲眼神如針,體型上他絲毫不占優勢,可他的瞳孔沒有懼色,像一隻以一敵百的孤狼。
男人還在挑釁,“Come on , baby.”
南鵲抿緊了唇,手起刀落,一道長痕,鮮血直流,刀刃狠狠刺進了他的大腿,他硬是沒有吭聲,男人卻被吓壞了,這人是個瘋子,男人的驚叫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人們最怕瘋子。
南鵲舉起手臂,更狠的力道,但這次被男人阻止了,他可不想鬧出人命,其他人更是,可不想因為這破事讓自己滾了蛋。
鮮血染紅了床單,南鵲狠狠撕下了布條,卻是一遍遍的滲透。
後來不知道是誰報了警,幾個人被送到了警局。
最後他們都被警方帶走,面對審問,南鵲鎮定自若,帶頭做筆錄的警察倒顯得很不耐煩。
“警官大人,您可看好了,他可是個男人。”大漢語氣鄙夷到了極點。
最後這件事情被定義成互毆,而非□□未遂。
再後來南鵲的畫作窺見天光,受到越來越多人的賞識,蘭普斯就是其中一個,漸漸名聲大震,他靠自己獲得了尊重,日子好了起來,最起碼不用擔驚受怕。
說者輕描淡寫,臉上帶着點點笑意,但聽者早已淚流滿面,頭顱千斤重。
卓煙橋抽了抽鼻子,自己的眼淚毫無用處,不能哭的,身體怎麼不聽話。
“不要哭。”
他仰着頭,看向那朵對他收起尖刺的玫瑰,這次換南鵲吻去他的淚。
窗外漸寒,枝桠留不住枯葉,震顫身體訴說無奈,他的心髒頻率足以染紅流雲。
“那時你問我過的好不好,我多想告訴你一點也不好,我總在每一個深夜想起你。
“我害怕接受你的真心,如果再一次失去,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我可能會痛苦的死掉,我沒有足夠的勇氣,但我更害怕的是,我的陰沉影響了你,我把生活過的很糟糕,而你明媚如陽,如果因為我,害怕你會因為我,附和我的情緒,你該明媚下去,而不是與我一同進入痛苦的漩渦,那樣我真的會崩潰的。”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低估了你的愛意,我自以為是的以為我的不接受是在保護你,實際是在傷害你,我也終于明白,能把自己活的像個人就很不容易。”
“原來真的有人愛我如生命,所以我也想珍愛自己,因為我愛你。”
“抱抱我。”南鵲說。
卓煙橋啞了聲,低頭将這個擁抱揉進心髒,他會要保護這具身體的每一寸。
“而蘭普斯,是我不久後認識的,他幫助了我很多,他很欣賞我的畫作,我和他做過最親密的事,也就是在畫房裡一起趴在桌子上午睡過。”
南鵲摸着卓煙橋的頭發,聲音溫細如綢。
卓煙橋終于明白,他才是那個制造不安的人。
“他說我在睡覺時,總是喃喃喊着同一個名字,那個人叫卓煙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