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被他這個樣子吓到了,紛紛給他讓路。
“他沒說錯…那兒,原先是有人的…”
這句話像是第二道驚雷,人群又向後移了幾步。
“劈中人了?”
“死人了?”
“天啊…”
…
模糊的視野裡是一片朦胧的白,上方傳來人的竊竊私語,以及移動時衣物摩擦産生的窸窣。
江雲池覺得有些吵,不知為何聽覺似乎在此刻格外靈敏。
她遲鈍地眨了眨眼,待到視野清明,方才開始思考眼前的陌生。
周圍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許多高大的人,從她的視角裡看去,隻能看見他們白色的衣擺與無數雙挪動着的腿。
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無意識地收緊自己的身體。
不過他們不像是看不到她,她就像是立在湍急的溪流裡的一塊雨花石,将人流從兩頭精準地分開。
嘈雜依舊,但她始終無心去分辨之中的細語。事實上,從她醒來那刻起,悲傷就一直盤桓在她的身體裡的每一處。
啊。
她已經死了。
還是被雷劈死的。
死亡的過程過于迅速,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經失去了意識,隻是她竟沒想到自己的身體脆弱到擋不下一道雷?
作為一個即将結丹的修士,不是戰死在妖爪之下,而是…
唉。
又要被溫昊那幫人笑了。
師姐會不會覺得她丢人啊…
說起來她還沒有對千年老貓咪說一聲抱歉。
江雲池緩了緩神,試着挪了挪她的“靈體”,她用“手”撐了撐地,下一秒,卻失了衡,向側面摔了過去。
她這才意識到身體的異樣。
毛絨的“手掌”在眼前不斷展縮,她又花了些時間接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一隻貓的事實。
與此同時,周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靜了下來,一個熟悉而溫潤的聲音将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師尊在不遠處念着她的悼詞,很平靜柔和的聲音,能讓所有人從起伏的情緒中平和下來。她其實能夠理解。師傅活了那麼久,一定見了很多比這還啼笑皆非的事。
這是她的葬禮。
慘了,能在這隐靈谷裡正大光明穿行的貓妖,除了她師姐養着的那隻還有誰?
新仇加舊恨,先是一朝失足砸去貓妖千年修為,她現在又占了千年老貓咪的身體,這可怎麼辦才好…
不過師尊說,一切皆有命數,難不成這貓妖上輩子欠她的?
“你怎麼在這?”
視野驟然上升,眩暈感随之而來。她奮力掙紮起來,慌亂中瞥見身後那人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已經有些發黑的銀镯,款式較老,這才安靜了下來。
怪不得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來,溫曉的聲音藏不住的沙啞。
溫曉看着很疲憊,一身素衣更是使得她紅腫的雙眼與有些淩亂随意的束發愈發顯眼。
從前總是見她笑着,倒是沒怎麼見她這樣嚴肅又疲憊的神情。
[曉曉?]
她試着喚了聲,自然是沒用的。
“好啦,喵什麼呢?你快去找師姐,别在這搗亂。”說着,溫曉就要抱着她往門外走去。
江雲池下意識往回望了望,她看見師尊的手心裡捧着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毫無疑問,那是,她的骨灰。
晴天霹靂。
她,竟,然,被,劈,成,了,灰。
屍骨無存。
丢大臉啦。
師尊師姑師叔師伯,各位同門,各位道友,你們聽我解釋…
不過,曉曉方才說什麼?去找師姐?師姐出關了嗎?那為什麼沒來呢?
她又掙紮着回頭,果真沒看見師姐的身影,倒是溫昊那家夥哭得稀裡嘩啦。
咦?師兄呢?
世事難料啊,她竟然就這麼出了意外,也不知道師兄會不會太過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