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着,屋内的人卻從梳妝台前起了身:“無妨,讓她進來吧。”
屋内燃着香薰,像是混合着沉香與梅芷,但味道稍重了些,倒有些膩。
那人斟着茶,披帛随着動作垂落到手腕處,就要落到深紅的茶水裡,她也隻是不緊不慢地。
“常見到都甯城中的貴人養着些貓貓狗狗,妖養人的事倒是少見。”她将沏好的茶遞了過去,斜坐着,一手撐着腦袋,一手輕輕轉着手裡的花口杯。
“少見多怪。沒道理你們人類可以,我們妖就不行。”
江雲池不知道她妖的身份是什麼時候暴露的,黑市的攤主,那婆婆,亦或是面前這位女子。雖然自己也沒刻意藏着,但還是心下一驚。
雲兒像是被這番話逗笑了:“那是,現如今啊,人妖平等才是主流。”
江雲池抿了一口茶,有些意外:“雲兒姑娘當真這麼想?”
“我如何想不重要,總歸也輪不到我去憂心這樣的大事。”她起了身,依靠在江雲池前邊的桌沿上。
絲綢制的手帕撫在她的臉側,冰涼的手指有意無意地蹭着她的耳垂處:“這樣的大事,應當由姑娘你這樣的大人物決擇才對。是不是?”
江雲池不語。
“想聽什麼曲兒?”她放下手裡的茶杯,問道。
“我怎懂得你們人類的玩意兒?你慣常奏什麼,我便聽什麼吧。”
雲兒挑了挑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旁的溫燭一眼,起身朝榻走去,打趣道:“你這位人兒倒乖得很,也不怕我将你搶了去。”
剛至咽喉的茶水又猛地往外噴去,她好一會兒才壓下咳嗽的沖動,艱難地從中擠出些話來:“就是你來,她也是不敢說什麼的,就怕雲兒姑娘你隻是說着玩玩。”
那曲兒也黏糊糊的,她又喝了幾口茶,茶還是溫的,連帶着她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她這才發現窗戶是緊閉着的,屋内的熏香未能散去,呼出的熱氣也像是一直盤桓在她的四周。
她暗道不妙,強撐着意志又探了探手裡的茶水,依舊沒看出什麼異樣來。
是熏香嗎?
撐着腦袋的手隐隐露出些爪甲,她稍握了握,試圖用痛覺提醒自己。
那曲似乎到了高潮,但她已經無心欣賞。
餘光的某處亮了亮,在意識到那是手鍊映出的光輝的同時,她感覺到那兒被扯了一扯。
輕紗帶起的風是涼的,在有些黏膩的熏香中,她竟聞出些甘甜來。
溫燭像是失了力氣,軟趴趴地跌坐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攬住她的肩,這才發現手上那條細鍊不知何時伸出一條白色的實線,一直延伸到師姐的腕處。方才的拉力似乎就是它造成的。
還要再仔細看,卻被溫燭用唇語制止住了:别動。
溫燭垂着眸,指尖不停地在她的臉頰上遊走着:是琴聲。
她摸上了她的耳垂,輕輕捏了捏,在旁人看來,倒像是在為方才的種種置氣。
食指略過,一時間四周就像被蒙了層屏障,琴聲模糊起來。
溫燭又長了張嘴:清醒了?
她微微點了點頭。
溫燭:打斷她。
手裡的茶杯就這麼飛了出去,她使出了十分的力氣,卻隻隐隐約約聽見它滾落在榻的聲音。
師姐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緩緩俯下了身,将唇畔貼在了她的鬓角處。那吻落下的瞬間,世界又明晰起來。
“雲兒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側了側頭,微皺着眉看向已然将琴放下的罪魁禍首。
師姐依舊在面無表情地,旁若無人地,不斷地貼近她。
若是還不懂那人幹了什麼,她就當真蠢到極緻了。
雲兒卻絲毫沒有被揭穿的窘迫,反倒困惑起來:“隻是助了助興,何至于發這麼大火?”
這倒讓她難住了。
師姐又向她靠近了幾分,唇貼上臉頰的前一刻:惱。
江雲池了然。
“不知雲兒姑娘看到妖會直覺想到什麼,但我想,應該是與大部分人類大差不的差。野蠻、暴戾、殘忍、愚蠢以及…似乎常常會聯系到直白地表達欲望。
但很可惜,我現在并沒有興緻。我來找你,想必你也清楚的很,是為那傳聞中的‘仙丹’。起先了解到你們人類似乎很喜歡搞些有的沒的,我也就耐着性子跟你玩了一會。
但沒想到,雲兒姑娘竟是想拿我取樂。”
師姐的手向她的頸後摸去,雖是知道師姐是無意的,她還是驚了驚,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脖頸,将那手牽至眼前,狀若無意地把玩着,繼續說道:“還是說,你們人類當真如此熱衷于看這些…情愛之事。”
她冷笑着:“恕我實在不理解這是個什麼心理,與你們眼中的妖又有什麼區别。”
“但如果這便是你的條件,我也不介意就這麼做給你看。雖然這地兒我待着實在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