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聽見那人嘶啞的聲音,“你會在哪呢?”
有那麼一刻,她的靈魂告訴她,撞上去吧。
世界又朦胧起來,畫面一轉。
突如其來的安靜與黑暗讓有些不适應,連帶着心髒也抽痛了下。
她被人抱在狹小的櫥櫃裡,透過木闆的縫隙,她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半張臉。不,她不認識她、他們。
可身體,亦或是靈魂記得。
生前的恐懼留在了死去的身體上。鮮血汩汩從她的另外半張臉流過,向櫥櫃處靠近。
和血液同步的,是那不倫不類的小腿與異形腳掌。
那是妖。
直覺告訴她。
摟着她的人顯然怕極了,可依舊一下一下地安撫着她,即使她止不住地抖動,連帶着堆積在櫃子裡的廚具也哐啷起來。
她們會被找到,被那雙,血紅的雙眼。
她也顫抖起來,不過是因為憤怒與悲傷。
身體裡有一個念頭在叫嚣,她要用爪劃破它的身體,利齒嵌入,撕咬下它的血肉,殺死它。
嘴裡湧入溫熱的鮮血,在夢境的餘韻中,她甚至又向裡嵌入了一分。
直到她聽到背後那人吃痛的呻-吟,才從中驚醒。
窗外的陽光晃花了眼,她小心翼翼地張開嘴,怔怔地向模糊的绯紅看去。
師姐單手抱着她,另一隻手在她的利齒下。她像是在睡夢中掙紮得厲害,棉被上綻開的血花東一片西一片。
“喵?”
良久,她才發出些無意識的聲響,隻覺得此刻的安靜實在冰涼可怕。
“醒了?”溫燭聞身用受傷的那隻手蹭了蹭她的下巴,又抵着那兒将其稍往上擡了擡,低垂下頭與她對視,像是在确認她是否清明着。
溫燭的額頭上冒着些冷汗,左手還是緊箍着她,右手止不住地顫抖着。
“喵?”她将爪覆上了傷口,卻被對方反手握住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前肢上也負了傷,看樣子,是她自己咬的。
溫燭為她止了血,又緩緩輸送了些靈氣,可惜這傷口不同于普通的咬傷,頑固得很:“做什麼噩夢了?”
江雲池沒有說話。
她直覺那些夢境或許是零碎的記憶在蘇醒,可她不知道她該如何去描述。
實在陌生得很。
像是意識突然闖入了另一身體。
“不想說就算了。”聽不出話裡情緒。
江雲池用舌尖舔了舔那猙獰的傷口,有些嗚咽。
溫燭将她放了下來,輕歎了口氣:“但我一定得知道,好嗎?”
…
她們幾乎要以為自己走錯了方向,離開了長安街最繁華的地段,四周的商鋪漸稀疏,街道也愈來愈狹窄。
江雲池蔫蔫地趴在溫燭肩頭,眼神時不時地飄向溫燭的手腕處。即使止住了血,她還是能聞到從那兒傳來的血腥味。
好一會兒,她們才從一排快要磨損掉的字迹中辨認出那藥鋪的牌匾。
門虛掩着,但她們還是踏了進去。
屋内裝着藥材的木櫃也已經泛了白,櫃前的小二一手撐着腦袋,眼皮耷拉着,看見來人也隻是一副謝客的模樣。
溫燭上前,将手裡的藥方遞了出去。
那小兒隻微微瞥了一眼,江雲池甚至覺得他下一秒就能倒頭睡去。
他仰頭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要多少?”
“越多越好。”
這話似乎終于讓他提起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向來人打量了去。
“喵。”江雲池朝他呲了呲牙。
他卻像是沒看到那般,轉頭在櫃子裡翻找着些什麼,嘴裡喃喃道:“今天怎麼回事,一個兩個的。”
他将一個類似竹簽的東西甩在了她們面前:“這都甯城最大的堵坊知道吧?”
溫燭将那竹簽拿了起來,那上面的圖案似乎與仙音閣見到的那個一樣。
“去找那兒的坊主,大貨都是在坊主那兒取。不過呢…”他将藥方拿了起來,兩指稍動,那藥方便燃燒了起來,化作了灰燼。
“想必你們也知道,這丹藥現在稀缺得緊,自然是,價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