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勞煩姐姐安排了。對了,給方才那位公子多備些瓜果點心,再添些書卷,記得選個穩重文靜的佳人前去。”林今昭轉身,對門官細細吩咐。
“好嘞,公子請放心,一切都會安排妥當。芸兒,快帶這位公子去雅間。”門官眉開眼笑,揮手示意一名婢女前來引領。
裴休越先行一步,被引入了聽戲位置最佳的“賞芳閣”,他面無表情地坐下,目光冷峻地注視着樓下笑容滿面的林今昭。
“庸俗至極。”
他氣的冷哼一聲,随即背過身去聽戲。
片刻過後,一位藍衣輕紗半掩着面的女子款款走進賞芳閣。
林今昭此時正隐于隔間門後,窺探着裴休越,她見女子進去後并無異樣就回自己雅間裡了。
裴休越本意欲讓那女子退下,但側目瞥見今昭正暗中窺視他,便改了主意,将那女子留下。
“公子,這位是本樓新近迎入的清歌兒仙子,姿容無雙,隻是性格略為倔強。”
門官推着紅衣羅裙的姑娘邊進雅間邊說道。
“快去,好生伺候這位公子!”門官走前好對姑娘使了狠眼色。
林今昭已經猜到這姑娘是被迫的,便柔聲問道:“清歌娘子,你——”
話還未說完,紅衣娘子就拿起桌上的陶瓷茶壺欲向林今昭砸去。
“哎哎哎,你這是做何?”她敏捷起身,險些被砸到。
“你這纨绔,面如冠玉卻心懷不軌,年紀輕輕就出來幹這種勾當,一看就是浪蕩子!你今日若敢碰我,我定與你同歸于盡!”
小娘子邊怒喊邊迅速拾起地上的陶片抵在自己纖細的脖頸上,淚眼汪汪的瞪着林今昭,一副甯死不屈的模樣。
“你先把陶片扔了,我不碰你,我發誓我真的不碰你!”今昭急忙勸道,生怕姑娘一怒之下做出傻事。
“巧言令色!長得倒是還有幾分俊色,聲音卻如此陰柔圓滑。”
這是在罵林今昭娘娘腔。
“……姑娘,我真是好人,你先冷靜。我瞧你也不是自願入這瓊月台的,你可想恢複自由身?”今昭無奈歎息問道。
紅衣女子聽到“恢複自由身”,才緩緩移開脖頸邊上的陶片,但仍舊緊緊握在手中。
“你要贖我回去給你做妾?”女子問道。
“自然不是,既然是恢複自由,那便是讓姑娘成為良民,不受他人壓迫。”她邊說邊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
“我為何信你?”女子警惕問道。
“這贖身銀錢自然不是白拿的,姑娘還需幫我一個忙。”
女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金子,又擡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隔間那個裴家公子,有龍陽之好,我就是被他搶來做面首的。今日機緣巧合,我欲請姑娘與我互換衣衫,以便我趁機脫身。”
“啊?那裴公子真是衣冠禽獸!我幫你!”紅衣姑娘憤然道。
裴休越在賞芳閣内,耳聞隔壁傳來的茶具碎裂聲和女子的怒斥,以為林今昭讨嫌了,緊繃的臉緩和了幾分。
“噓,姑娘小些聲,隔牆有耳呀。”今昭急忙提醒道,若是被裴休越聽見就完了。
先是讓女子下樓,吩咐門官準備贖身文書,又将金子給了那小娘子,随後在屋内将門鎖上。
小娘子在榻上拉攏了帷幕,林今昭則在榻外遞送衣物,兩人迅速換好後,又讓娘子彈起了琴。
裴休越察覺隔壁忽然寂靜,本欲去尋今昭,但聽見琴音袅袅,便又坐了回去。
樓下戲台上,妝容絢麗穿着華美的旦角聲如翠鹂,餘音繞梁,步步生蓮,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
但樓上的裴休越卻無心聽戲,茶水飲了一杯又一杯。
待半個時辰一過,他便起身去尋林今昭。
房門輕敲,屋内并無回應,琴聲卻不間斷,裴休越心中頓生不詳預感,周身散發着刺骨寒意。
推門而入,與今昭穿着一模一樣的人背門彈琴,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她。
“與你換衣裳的公子去了哪裡。”
他不是詢問,而是直接命令她。
女子轉過身,憤恨的說道:“看來林公子說的沒錯,你果真是禽獸不如!”
屋内的氣氛降到了冰點,駭人的冷厲氣息撲面而來。
“她去了哪裡。”他徑直上前掐着她脖子,聲音冷冽。
“我,我不知道,他給我贖了身,我就隻跟他換了衣服。”她被掐的要喘不上氣了。
裴休越聞言便松手放開她,滿身戾氣的轉身離去。
“今昭,你竟敢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