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許蓁在對峙時考慮過很多因素,如實坦白,“我不想再讓班裡人覺得我麻煩,然後離得更遠。”
殷惜雯皺起眉:“沒有人疏遠你。”
“也沒有人願意靠近我,不是嗎?”
許蓁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仿佛一潭伏不起波瀾的死水,明明日頭正盛,太陽照在二人身上,她的眼裡沒有絲毫光亮。
她又向殷惜雯道歉:“當年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她一提殷惜雯就立刻明白是哪件事,不太自然道:“都過去多久了,還提這個做什麼。”
許蓁搖搖頭,沒有說話。
怎麼可能呢?
要是都過去了,她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上課鈴響起,逗留在外面的學生紛紛竄回教室各自歸位,剩些吊兒郎當的剛從廁所出來,猶如閑庭信步。
這節課是自習,殷惜雯要先回班裡發卷子。
許蓁暫時沒心情面對同學,慢吞吞消化完情緒,打算從後門溜進去。
她剛靠近到後門,一陣男生們的說笑聲從拐角傳來,肆無忌憚回蕩在整個走廊。她以往慣是對此類人群避而遠之的,不用猜就知道他們是哪個班的了。
這一層樓基本屬于高三實驗班的區域,唯一的例外就是搬到角落的七班。
七班是個普通班,魚龍混雜,什麼玩意都有,經常受到其他班級的投訴,不過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她記得,周燼就在七班。
許蓁在門口停留了下,迎面撞上一群人的目光。
她沒注意,隻把心思放在中間為首的那個男生身上。
周燼穿着一身黑,雙手插兜。似有所預感,懶散地掀起眼皮,昨天碰見的少女此刻站在鄰班後門。
少女靜靜站在長廊,确定他看見自己後,忽而沖他揚唇一笑,眼眸彎彎,在衆人愣然時又閃身消失了。
周燼:“……”
他身邊瞬間炸了。
“我靠靠靠靠!我看見了什麼?!六班那個美人在看我嗎?還對我笑?!”
“可去你的吧!想得挺美!你确定許美人看的是你?”
“傻逼,人家對燼哥笑呢,”旁邊那人意有所指地碰了碰周燼的肩,“你說是不是啊,哥?”
周燼瞥了一眼,毫不客氣:“你有病?”
說完他率先進門,留下後面人唏噓不已。
“不是吧?!周少爺連這樣式的,都看不上眼?卧槽,要是她對我笑一下,我命都給她好不好!”
“得了吧,人家需要你那條狗命?拿着做舔狗n号标本嗎?”
“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有人推測:“那也不一定,萬一她對着空氣笑也說不準?”
“誰知道呢。”幾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可惜。
這麼正的美人。
許蓁骨相好,眉眼舒展柔和,是五官很标緻、沒有半分瑕疵的那種漂亮,幾乎所有人看見她的第一眼,心裡隻剩下一個想法:哇靠!美女!
如此簡短,如此真實。
雖然許蓁本人很低調,但她的美貌顯然高調得多。
昭城一中誰不知道她那張臉,曾經有張模糊的偷拍照被挂表白牆,瘋傳在無數個群裡,以至于提起她都是喊“六班那個賊漂亮的”“許美人”等等。
能想起她名字的倒是很少。
許蓁當然不知道這些事,回到座位後還在回想剛才那一幕,是否給周燼留下友善的印象。
應該……有吧。
當初她還特意在網站搜索“當惡霸怎麼樣”“如何結交惡霸”“如何做惡霸的小弟”,浏覽三頁後收獲甚少,隻好發了個貼,收到兩條回複。
一條鼓勵她多制造機會讓惡霸記住她、欣賞她、重用她,缺她不可。
另一條語重心長八百字勸她兄弟别搞,前面那人在放屁。
許蓁感謝下面那條的好心,決定采用上面那條的提議。
但現在任重而道遠,她還停留在第一階段。
不知道周燼記住她沒有。
随後一連好幾天許蓁都不知道答案,每次路過七班教室,周燼附近那片位置都空着,關于他的消息也無從得知。
許蓁不着急,每天時間被上課考試寫題塞滿了,等再想起來周燼這号人物,日子一晃而過,停在了星期六。
最後一節的下課鈴剛落下,班裡人起身就走,在學校多待一秒簡直都是浪費,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許蓁才不慌不忙開始做值日。
把講台收拾幹淨後,許蓁擡頭看了眼兒時間,離放學過了一個多小時。
估摸着已經把那群人的耐心消磨殆盡了,她背起書包,把教室門鎖好。
從高中部到種滿香樟樹的林蔭道,再到校門,許蓁觀察了一圈周圍,校外除了坐椅上打盹兒的保安,隻有寥寥路過的行人。
她并沒有放下戒備。
從一中到她家需要坐公交,最近的公交站在右街道不遠處,煩就煩在那裡并不是學校的安全範圍。
意味着,在某些事情上沒人會管她。
剛拐過角,視野裡出現幾輛花裡胡哨的摩托車,七八個男生靠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地上散落了一地煙頭。
許蓁眼神霎時冷了下來。
還沒走。
真夠有耐心的。
所有人都注意到新來的動靜,其中一人伸手攔住了她,目光上下掃視:“許蓁,今天怎麼出來這麼晚?老師又為難你了?”
許蓁繃着臉,躲開他的手:“不好意思,我并不認識你。”
說罷她直接掉頭返回,其餘幾人見狀上前堵住了她的路,許蓁定在原地,心裡一團火噌地燃了起來。
“我是袁馳,剛見面就告訴過你,你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