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跪坐在地毯上,能看見他的小半個側臉,裸露的背,腰窩,以及綁帶上方白色圓形的兔尾。
“還生氣?”
對方向您轉賬13140:寶貝,愛你。
方從南接收了轉賬,切出去給梁林晚發vx:“以後沒事别給我打電話,不然拉黑你。”
梁林晚:“QAQ,我怎麼了阿方。”
有新消息,他退出與梁林晚的聊天界面,卻是他最不想面對的那個人。
他按住聊天框右劃,在删除和設為已讀中猶豫着,最後還是進入了聊天界面。
還是語音消息。
女人的語氣帶着讨好,卻壓得很小,就好像在背着什麼人:“星星,睡了嗎?”
往上翻,二人的聊天記錄還停在接收紅包時。方從南既然猜到她的來意,卻還是忍不住回複。
“怎麼了,媽。”
“沒什麼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方從南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得攥緊,即使明知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還是想要抛卻理智,從她懷裡分得一丁點愛。
方從南給她打去電話,沒等多久,就被接通。
“喂。”方從南聽出對面在抽泣,這場景他早就見怪不怪,隻是控制不住不去關心,“媽,他又打你了嗎。”
“有什麼辦法,月月還小,還要靠他養……”方瓊的說話聲時斷時續,每次抽氣都仿佛快要窒息,“都怪我,星星,當初還不如帶着你一個…”
“你們不是沒領證嗎。”方從南歎了口氣,打斷她的話,“帶着妹妹從那男的身邊離開,找個工作養活自己,不比待在他身邊好麼。”
電話那頭傳來良久的沉默,直到他聽見一聲稚嫩的童音:“媽媽,你在跟誰打電話?”
“月月,是不是媽媽吵到你了。”
電話那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看來她是把手機藏起來了。
“媽媽,我困。”方從月應該是剛剛睡醒,帶着濃重的鼻音,“爸爸今天好吓人…我夢到他又在……”
方從南懶得再聽,挂斷了電話。每次都是這樣,一邊跟他哭訴,一邊又對自己的建議置之不理。
若是真的忍受不了,怎麼還不從那個人身邊離開?是想讓妹妹再次經曆自己的遭遇,看着她被打得頭破血流卻無能為力嗎。
“你如果真的想為月月好,就把她帶走。”方從南點了支煙将信息發出,心中的煩躁隻能用尼古丁消解,他看了看工資卡的餘額,給她轉了5000元。
對方沒有收。
方從南從未感到如此挫敗。
即使那時親生父親的生意突然破産,锒铛入獄,家裡的房子被查封抵押,一夕從雲端跌落泥潭。高中三年都住在逼仄陰暗沒有陽光的小破屋子,鎖眼總被人堵住,門上的紅油漆總是擦了又出現。
他還是憑自己考上國内數一數二的大學。
即使大學期間沒有生活費和學費,在直播有起色之前四處打工,同時還要兼顧學習,他還是成功熬到大學畢業,找到一份體面的好工作。
這種感覺把他重新拉回了自己小時候,把他變回那個不知道該向何處求救,隻會哭嚎的稚童。
恨自己不敢拔刀與生父對峙,恨母親不敢逃離反抗,更恨自己的生身父親是個道貌岸然的怪物。
恨他不該出生,就該為母親而擋刀死在二人面前。
方從南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将頭埋進臂彎,試圖模拟出母親的懷抱。
那根煙夾在指尖,根本來不及抽幾口,便已經燃燒殆盡。他顫抖着又拿出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不停給那個人撥去電話,從一開始響了幾聲被挂斷,到後面直接變成了“你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方從南也不知自己這狀态維持了多久,他也說不清自己是被鈴聲吵醒,還是從夢中醒來,抓起手機接通:“媽?”
那邊傳來風聲與雜音,他覺得有些奇怪,還是耐着性子等對方說話。
“星星,剛剛他回來了……”方瓊的聲音遠比剛才更加嘶啞,似乎是從家裡離開到了街上,他能聽到嘈雜的背景聲中不時有車輛鳴笛,“我真是活不下去了…嗚嗚……”
方從南抓起沙發上的煙盒,摸索了幾下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便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你想怎麼樣?”
他知道她可沒有自我了斷的勇氣,也沒有離開男人獨立生活的決心,鋪墊了這麼多應該也快說出她的真實目的了。
“我想來A市看看你,好不好?”方瓊給了台階立刻就下,像是早已想好了借口,這一點方從南倒是百分百得了她的機靈。
見方從南即未同意也沒拒絕,她窮追不舍道:“我們母子都四年沒見了,星星,你不想吃媽媽做的菜嗎?”
“你也不愛媽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