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唯一沒出力做飯了方從南承擔起洗碗的責任,程竹好像完全沒有拘束的感覺,十分自然地融入了這裡。
方瓊簡直比喜歡自己這個親生兒子還要喜歡他。
對鄰家的小孩這麼照顧,說沒有點什麼淵源他自然是不信的。隻是他不知從何開口去問,自己與方瓊之間的關系好不容易才親近了些,是否保持點距離才更好呢。
方從南将碗筷放進消毒櫃,彎着腰做了一會兒家務就累得不行,擦擦手回到了客廳。
也不知道私下方瓊是怎麼和方從月說的,方從月黏他倆黏得不行,程哥哥抱完又讓星星哥哥抱,沒有一刻是乖乖坐着的。
擡眼看看時鐘,已經快到九點。方從南還糾結着是現在去放煙花,還是晚些時候再去,程竹與他對視一眼,主動提了出來。
樓底下風很大,刮在臉上如同被鞭子抽過一般疼。這邊雖然冷,冬天卻不曾下雪,甚至連供暖都沒有。
方從南裹緊了羽絨外套,方瓊找出自己織的兩條新圍巾給兩人圍上。雖然知道是為了省事,所以款式花樣都是一樣的,他免不了有些地下戀情被揭穿的緊張感。
“寶貝,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方瓊帶着月月先下了樓,方從月已經裹成了球,艱難地舉着小手牽住方瓊。
方從南趿着室外毛拖瞥了程竹一眼,悄悄勾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外拉:“在室内待久了。”
程竹跟上他的腳步,二人說話的聲音喚醒了樓道燈,樓梯照得敞亮。
牽着手慢慢到了樓下,剛一見到人影,方從南便慌忙撒開了手。
程竹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手,聽見前邊的說話聲,收斂了心情快步走了上去。
後備箱剛一打開,便是琳琅滿目的煙花。月月幾乎都選不出先從哪一個開始,最後用最基礎的仙女棒冷焰火打了頭陣。
方從南掏出防風火機将引線點燃,五光十色的焰火中他隻覺得恍如隔世。
上一次這樣在家人身邊過年,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下意識想找煙來抽,卻隻從褲兜裡搜出一個空的煙盒,扯過程竹從上搜到下,連半支煙都找不到。
正想說些什麼,月月就拿着新的煙花扯住了他的衣擺。
方從南向來是個膽子大的,點引線是一點都不虛,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不要把羽絨服燎個大洞。
月月被他的勇猛折服,說什麼也不讓他撤到後邊摸魚聊天,躲在方從南身後隔着耳罩緊緊捂着耳朵,生怕被巨大的爆炸聲吓到。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又菜又愛玩。
程竹把那幾百發的大禮炮搬了下來,二人本打算過了十二點再放,隻是現在月月已經困了,伏在方瓊懷裡強打着精神,哈欠連天卻撐着眼皮不願睡去,恐怕熬不到跨年。
煙花在空中炸開,震耳欲聾的聲響伴着照亮天空的光芒。
方從南總算是能過脫身,方瓊抱着月月在前邊看着,他趁機靠上了程竹的肩膀。
“累了?”程竹貼着他的耳朵說話,哈出一團白霧,好在晚上昏暗的燈光下照不真切,幾乎讓人發現不了。
方從南看向前邊的背影,随後實現停留在空中絢麗變化的焰火:“不累。”
上樓時月月已經睡着了,又長又密的睫毛像一把扇子,輕輕搭着。方瓊把她抱進房間裡,方從南和程竹把準備好的食材從冰箱裡拿出來,擺在茶幾上。
方瓊說過年要包餃子吃,放完煙花也不過十點多鐘,一個小時包一百個餃子綽綽有餘。
皮子是現買的,肉餡是她特調的。方從南從未見過自己的外祖父母,也不知道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方瓊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包餃子習俗。
電視裡的聯歡晚會歡歌不停,方從南手忙腳亂地包了幾個餃子,不是破皮就是捏合不緊,和程竹與方瓊包出來的擺在一塊,簡直是自取其辱。
本想看看電視節目,可節目爛得他根本看不下去,隻能硬着頭皮再跟着他們學包餃子。
方瓊笑着再次為他示範,方從南學東西很快,隻是動手操作上實在是差強人意,腦子會了但是手不會,最後勉強算是交了個滿意的作品。
“媽,你是不是瘦了。”方從南盯着她的手,指甲修得又短又平,手背上的皮膚繃起,與他上次見到的完全不同。
方瓊沒當一回事,嘴角牽起:“剛開始上班不适應吧。”
程竹看了眼時間,方瓊準備的肉餡也已經見底,他從沙發上起身:“阿姨,我去煮餃子吧。”
閑談中時間飛速流逝,難看的節目竟然也變得可以容忍。熱氣騰騰的餃子在十二點前端上了桌,方從南把月月從床上叫醒,在電視的倒計時聲中跨了年。
倒計時剛一結束,窗外的煙花爆竹聲瞬間響起,震得玻璃都顫了起來。
方從南捂着方從月的耳朵,讓她能安心把碗裡的餃子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