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家時已經是淩晨，街上沒什麼車，卻處處都彌漫着火藥燃盡後的味道。滿地的紅炮竹碎屑，方從南鞋底貼着地面掃了一下，瞬間揚起一層灰。

程竹走到他身旁将他的手握住，冰冷得仿佛一塊冰，塞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捂熱。

“你的煙呢。”方從南這才想起自己搜羅了好一陣也沒找到他的煙盒，印象中程竹也是個老煙槍了，不是一下說斷就能斷的。

程竹攥着他蠢蠢欲動的手，把方從南往單元樓裡帶：“不抽了。”

“陪你戒煙。”程竹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覺得又好笑又可愛，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又是一年了，方從南看着vx裡的未讀消息，好多都是群發的祝福。

一點點往下官方地回複着，梁林晚的聊天框有好幾條未讀。方從南的手指懸在空中，心虛地暼了一眼門外後，确認浴室的水聲還沒停下，這才點開了信息。

從下午就開始發了，絮絮叨叨的碎碎念，有學校的吐槽，也有新年祝福，還有幾條放煙花的視頻。

方從南對着屏幕傻笑起來，看着視頻裡他點他火時的慫樣，給他發去自己拍的照片。

“你還沒睡！”

梁林晚居然秒回，方從南的驚訝不比他少。

“回家過年了，剛忙完。”

話匣子一打開就合不上，直到在他身旁躺下，方從南這才舍得放下手機看他一眼。

“我才發現你換手機了。”程竹也打開手機回複起信息，想必小領導的vx比他的繁忙多了，不過程竹自下班後就把手機開了靜音，消息電話一律不回。

方從南打開顫音開始編輯視頻，自己已經鴿了很久直播，但是視頻還是經常更新，偶爾還能恰點流量紅利。

“嗯…那不是年會抽中的嗎。”他翻了翻相冊，自己的庫存照片又見底了，看來回去後要趁着工作不忙時多拍些素材。

明知故問，還真是沒話找話了。

這句話說完後室内又陷入了沉默，他在背景音樂庫裡挑挑選選，始終找不到滿意的音樂。

梁林晚那邊他已經不想回了，卻還是叮叮叮響着，看來是在學校受了天大的委屈要說。

編輯好視頻後設置好定時發布，他将手機擱在床頭櫃，轉臉一看程竹還在對着手機屏幕。

他的眉頭難得皺了起來，表情更是肉眼可見的不耐煩。

“怎麼了？”方從南翻了個身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好奇地往屏幕上瞅了一眼，“不會是叫你大年初一去加班吧。”

程竹退出程序退的很快，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上邊的内容，就看到了程竹的手機屏幕，以及vx圖标右上角的紅點顯示的“…”。

他怎麼這個反應，不會真的有什麼事情要避着自己吧。

正欲開口追問，就被程竹攬住了肩膀。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手機扔在床頭櫃撞出聲響，他熟練地關掉燈，黑暗中将方從南包裹在懷中。

“明天不是還要帶阿姨和妹妹買衣服嗎。”程竹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溫柔卻不容置疑，完完全全将他想說的話堵在嘴裡，“早點睡吧，寶貝。”

又是這樣，隻顧着自己把想說的說完。

方從南咬着嘴唇，在心中将想說的話斟酌精煉，直到最後再也提不起追問的興趣，化為一聲悶悶的“嗯”。

也許是真的累了，程竹很快就睡了過去，呼吸又沉又均勻，心跳也漸漸放緩。

方從南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裡離開，确認他沒有醒來後，才翻了個身。

手機即使調到最低亮度在漆黑的房間了仍舊很刺眼，他差點就想鑽進被子裡，不過很快就想起自己早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深夜玩手機。

明天是大年初一，計劃帶着方瓊和月月去逛商場買衣服。程竹早就各種借口給他補貼了許多過年經費，加上他自己的存款，手上還是相當富餘的。

上班後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對着餘額發呆，也許真的是為錢所困太久，把真金實銀握在手中才是他最大的底氣。

刷着視頻直到困意席卷而上，方從南在意識消散前把手機息屏。

新的一年，希望一切都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