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子,十月呢?”
劉嬸子擡起頭,因為一直低着頭,突然擡頭有些眼花,過了一會兒才恢複,她驚喜道:“小裴?你怎麼來了?”
裴晚秋:“有些事。”
劉嬸子站起身,抓住裴晚秋的手腕道:“你來的正好,幫嬸子一個忙。”
劉嬸子拽着裴晚秋走進閑置的南屋。
南屋的地上擺放了許多禮盒,每個都用紅紙包着,還沒封口。
裴晚秋低頭看着這些東西,“這是……”
劉嬸子遞給裴晚秋一根毛筆,“這是大定需要的東西,十月的正經親戚一個也指不上,我這不放心,可不能讓女方挑理兒,我就參謀參謀,幫着備些東西,看到封口的紅紙了嗎,幫嬸子在上面寫幾個喜字,我那幾個字實在拿不出手,村長倒是寫了一手好字,也答應幫忙,不過最近感冒了,一直在鎮上診所輸液,可巧你這不就來了,你是大城市裡的人,寫字肯定好看,幫嬸子寫幾個,啊對了,田甜回來了,約着十月去村口見面,十月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裴晚秋拿着毛筆,看着這一地的喜慶,許久才道:“……好。”裴晚秋蹲下,捋順紅紙,提筆,一筆一劃的寫着。
待他寫完,劉嬸子一看,高興的直拍手,“我就說嘛,還是小裴的字好看。”
裴晚秋站起身,也許是蹲的久了,眼前有些黑懵,許久才恢複正常,“嬸子我去外面看看十月回來沒有。”
“好好。”
……
十月的兜裡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他想着事情,偶爾摸一摸,總擔心丢了。一路上想着剛剛在田埂上同田甜的對話,說開了,壓在心頭上的巨石也沒有了,十月忍不住勾起嘴角,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兜裡的錢得趕緊拿到鎮上存起來,放在家裡不安全。
十月站在家門口,正低頭找鑰匙開門,大門剛一打開,後背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十月有些踉跄的往前走。
待站穩了,回頭,身後多了個人,來人将院門關上,并落了鎖。
“就這麼高興?”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十月微微睜大眼睛,“裴先生?你怎麼來了?”
裴晚秋一步一步走近十月,面無表情,“不歡迎我來?”
十月:“啊?怎麼會,歡迎啊。”
裴晚秋又走近些。
他沉着臉,面無表情,一步一步走近,莫大的壓力讓十月心驚,他忍不住一步一步後退,心慌道:“裴先生?你……不舒服嗎?”
看出了十月眼底的害怕,裴晚秋停下腳步,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吓人的暗沉消失不見,他勉強勾了下嘴角道:“抱歉,吓到你了。”
十月上下打量裴晚秋,他第一次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姑且算狼狽吧,面色暗沉,眼下青紫,頭發淩亂,衣服滿是褶皺,皮鞋上落了一層灰。
十月試探着伸手,拿上裴晚秋的行李箱。
裴晚秋并沒有拒絕。
十月松了一口氣,引着人往室内走。
打了一盆熱水,讓裴晚秋稍稍洗把臉。又倒了一杯熱,放在他手邊,拿來拖鞋,示意裴晚秋換上。
十月又說了句:我給你下點面吃,人就要往外走,此時手腕突然被人抓緊。
十月停在原地。
裴晚秋擡頭,眼睛深深的看着十月:“有沒有想過考慮我一下呢?”
十月愣住,像是沒聽懂,“什麼?”
裴晚秋說:“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十月垂眸:“……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裴晚秋站起身,一字一頓道:“裝傻。我一遍一遍的出現你身邊,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你,你從沒有拒絕過,想和人結婚,要不要考慮我呢,我比那位田甜女士更适合你。我這麼喜歡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這顆心髒就為你而跳動,我是多麼的在乎你啊,在乎的我自己都害怕,你看不到嗎?聞十月,我這顆心髒自始至終都在為你跳動,我的十月啊……”
被這濃重的深沉的情感包裹着,十月感到心驚,眼神躲閃,“你别說了……不該是這樣的。”
裴晚秋呵笑一聲,“這樣?這樣是哪樣?你讨厭我?”
十月慢慢搖頭。
裴晚秋說:“不讨厭那就是喜歡了。”
這兩個詞之間有這樣的因果關系嗎?十月被裴晚秋這樣的說辭驚到。
裴晚秋貼近十月,近的幾乎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考慮我一下吧,我是如此的為你心動,你也不是全無感覺對不對,我從未在你眼中看到厭惡,讓我和那位田甜女士公平競争吧,你不能對我這樣殘忍,連點機會都不給我。”
十月往後躲,卻被裴晚秋的大手拘的挪不動分毫,他張了張嘴,道:“競争……不了了。”
裴晚秋眼裡的憂傷濃重的如同幽潭中的水,一點一點的往外溢。
十月震驚于這樣濃烈的感情。
裴晚秋的手一點一點松開。
十月心口悶澀,張嘴,小聲道:“退親了,我和……田甜退親了。”
裴晚秋的手一僵,又猛然收緊,将身前的人緊緊的抱住,他歎息一聲,“啊,你是故意要看我這麼狼狽的樣子嗎?”
十月搖頭。
抱了許久,裴晚秋才将人松開,他眼神專注的看着十月,如同宣誓一般:“在相伴一生的前提下,請和我交往吧。”
十月擡頭看着裴晚秋的眼睛,這雙眼睛,好看,深邃,溫柔,深情,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動,直白的看着這雙眼睛,自從稀裡糊塗的同田甜訂了親之後,心頭一直沉甸甸的,原來一切的症結都在這裡。
在裴晚秋緊張的屏息中,十月緩緩的點了點頭。
裴晚秋心髒劇烈的鼓動着,一下又一下,劇烈的讓人心驚,似乎下一秒就會從口中跳出來,他不适的按了按胸口,激動的再次抱緊身前的人。
日夜兼程從大洋彼岸趕回來,加上前些日子一直在陪床,裴晚秋十分疲憊,晚飯過後,就睡下了。
十月收拾好屋内的東西,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擦洗過後,也脫衣躺下。本以為今日睡得太早,估計很晚才能睡着,沒想到聽着耳邊規律的呼吸聲,聞着身旁之人身上好聞的冷香,十月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十月是被臉上的癢意鬧醒的。睜開眼,一雙好看的臉懸在上空。
臉的主人微笑,聲音沙啞缱绻,像情人的低語:“早安,吵醒你了?”
十月含糊應了一聲。
裴晚秋眼中盈滿笑意,“我輕一些,你接着睡。”
十月:“好哦。”
裴晚秋看着乖乖閉上眼的人,眼中的笑意多的似乎要溢出來了。他低頭,輕輕的在十月臉上落下一個個輕吻。
十月再次睜開眼,無奈的看着眼前的人,“好癢。”
裴晚秋毫無歉意的道着歉:“啊,抱歉,怪我技術不夠娴熟,我再練練。”說罷又低頭來親他。
十月第一次看到裴晚秋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張嘴。”裴晚秋突然開口,聲音微啞。
十月乖乖張開嘴巴,“還沒刷唔……”
靈活的舌尖鑽了進來,細緻的描繪着十月嘴裡的每一寸黏膜。
熾熱,包容,難耐。
敏感的上颚被舔到,十月眼中一下子氤氲起來,水潤潤的,整個人微微發着抖。
*
十一月底了,天氣越發清涼。院子裡的小菜園中植物的枝蔓已經枯黃。
早飯過後,十月準備将小菜園收拾出來。
裴晚秋說要幫忙。
十月找了個鋤頭給他,指着左邊的地塊說:“土裡有根須,刨出來就行,小心些。”
裴晚秋點頭蹲下。
十月站在牆邊,扯着扒在牆上的絲瓜藤。
“诶呀……”
聽到聲音,十月忙回頭,看着裴晚秋。
裴晚秋指着腳尖,“鋤頭磕了下腳。”
十月:“要不你去屋裡歇着,這點活兒我很快弄好。”
裴晚秋說:“我再小心些,你弄你的。”
十月懷疑的看着他,慢慢扭過頭。
“诶呀……”
又是一聲,十月再次回頭。
裴晚秋垂着手腕,“手腕扭了下。”
十月走過來,捧着裴晚秋的手腕,慢慢活動,邊活動邊去觀察裴晚秋的表情,“很疼?”
啵——
裴晚秋突然湊近,在十月抿着的嘴唇親了一下,笑着說:“親一下就不疼了。”
十月:“……”
十月站起身,拉着裴晚秋走到菜地邊緣,拿了個小闆凳将人按下,“你在這坐着,不要搗亂。”
裴晚秋垂眉,“啊啊被嫌棄了呢。”
十月:“沒有。”
裴晚秋垂下眼睛,“我這個人确實笨手笨腳。”
十月:“沒有。”
裴晚秋:“唉……”
十月抿唇,遲疑了一陣,低頭在裴晚秋唇上親了一下,臉頰慢慢泛上紅暈,“……你乖點。”
裴晚秋瞬間笑開了。
兩人繼續整理小菜園,将近一半的時候,十月的手機響了,他兩隻手抓着枯枝爛葉,很髒,裴晚秋放下鋤頭,幫着十月把手機拿出來。
手機屏幕隻有一組數字,沒有名字。
裴晚秋按下接通建,将手機貼在十月的耳邊。
一道女聲從手機裡傳出來。
十月邊點頭邊應着:“啊?好,行……嗯,村口吧,等我五分鐘,好 ,嗯,再見。”
裴晚秋将手機收好,“有人找嗎?”
十月說:“田甜,一會兒在村口見。”
裴晚秋嘴角的笑意瞬間淡了,“田甜啊~叫的真親熱。”
十月無語了一瞬,“那是人家的名字。……你要跟着一起嗎?”
裴晚秋:“可以嗎?”
十月點頭。
裴晚秋擡手擦了擦十月鼻尖上的灰塵,“先去洗洗手吧。”
“好哦。”
天氣涼了,村口閑聊的人一個也看不到。
十月和田甜走在村口往麥田延伸的小路上,裴晚秋等在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