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
裴晚秋提前五天開車來到大槐村。
沒想到他來的這麼早,十月什麼都沒有收拾呢。
裴晚秋說:“我來早了,不急,慢慢收拾,多收拾些衣物,肖筱生日之後要去歐洲遊學,一年之後才回來,她肯定會想家的,方便的話多陪陪她。”
十月聽後又多加了件衣服放進行李箱,“好哦。”
裴晚秋将十月的行李箱放入後備箱,從坐上車開始十月一直皺着眉。
裴晚秋詢問他怎麼了。
十月說:“禮物,我要送笑笑什麼禮物呢?”
裴晚秋:“你能陪她過生氣就是最好的禮物。”
十月:“這不一樣。”
裴晚秋:“那等到了市區我帶你去挑挑禮物。”
十月:“嗯。”
車子進入市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裴晚秋提議晚上去外面吃,順便挑選禮物。
十月點頭同意。
稍稍收拾之後,裴晚秋開上車子,帶上十月往市區走去。
裴晚秋提前訂好了一家私房菜,這個點有些堵車,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車子才走了一個街口。他想了想,調轉方向盤,車子拐入小巷,“這邊走會繞路,應該不會堵車,時間上應該差不多。”
十月點頭。
車子拐出小巷,又行入一個街區,周邊的景貌漸漸有些熟悉,十年過去了,周邊變化倒是不大。
十月慢慢睜大眼睛,熟悉的校園靜靜的停在夜色中,随着車子的行走,校園慢慢從視野中出現又消失。
十月怔怔的往後看。
裴晚秋餘光看了一眼,問道:“蘅市一中?……在這裡上的學?”
十月一愣,點頭,“嗯。”
裴晚秋:“抱歉,沒有調查你的意思,之前你救了肖筱,肖筱總往大槐村跑,家裡人擔心,簡單了解了一些你的情況,不是有意侵犯你的隐私的,很抱歉。”
十月搖頭。
“高中畢業就沒上學了?”裴晚秋問。
十月點頭,“嗯。”
裴晚秋:“為什麼?能在蘅市一中上學,成績不會差到哪裡去。”
十月微微垂着眼:“發揮失常,連大專都沒考上,我這樣的人學不學都是回家種地,上不上學又有什麼關系呢。”
裴晚秋皺眉,“你很好。”
十月擡頭看向裴晚秋,裴晚秋目視前方,認真的開着車,十月收回視線。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十月頭頂突然多了一隻手,溫和幹淨的掌心揉亂了十月的頭發。
十月靜靜的,沒有動作。
私房菜館很火,裴晚秋訂的晚了些,沒有包間了,兩人坐在大堂。預定的座位在角落了,倒也不錯。
十月坐在裡面。
裴晚秋将菜單遞給十月,“看看想吃什麼?”
十月不懂,菜單上青菜豆腐居多,還都是雅稱,十月擔心點錯,詢問裴晚秋的意見。
隔了兩個座位的地方,一個男人看着這邊發愣。
友人在男人眼前揮手,“徐驚宇,看什麼,看的這麼入迷?看到美女了?”
徐驚宇眨眨眼,回神,推開友人的手,低頭看着茶杯中澄清的茶湯,過了幾秒,突然站起身。
友人:“喂,你幹嘛去,菜要上了了,不吃了嗎?喂!等等!”
友人忙追上,匆匆跟在徐驚宇身邊,直到停在一個座位前。
眼前多了兩道人影,裴晚秋擡頭,其中一人還算是熟人,幾年前徐家的小子總是出現在眼前。兩家生意上有來往也有競争,起初裴晚秋以為他小孩子剛接手家裡的生意,人毛躁,估計是想要打聽什麼消息,也沒多意。
但是一個大活人總是往眼前湊,湊的多了,也就熟悉了,兩人偶爾還吃過飯,最近幾年徐驚宇出現在眼前的次數少之又少了。
“好久不見。”裴晚秋開口。
徐驚宇沉着臉色看了裴晚秋一眼,眼神的焦點卻是在十月身上的,裴晚秋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十月,側身擋住徐驚宇的視線。
裴晚秋:“徐先生,有事嗎?”
徐驚宇沒有回答他的話,看向十月:“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回你的世界去。”
裴晚秋沉下臉,站起身,完全擋在徐驚宇面前,“徐先生不會說話可以閉嘴,這裡不歡迎你。”
徐驚宇眼神有些受傷,他看看裴晚秋,又瞥向他身後的十月,因為一點都看不到,他抖着手,神情激動,“你不知道,他就是個禍害,你怎麼能和他接觸……你不應該和他接觸的,你知不知道他……”
友人突然伸手,捂住徐驚宇的嘴,抱歉的對着裴晚秋一笑,又對他身後的十月道歉,用力将人拽走。
徐驚宇邊走邊掙紮,嘴裡喊着:“你幹什麼?放開我,我還沒說完!放開……”
友人:“我才想問你做什麼呢,歲數白長了是不是,你說什麼胡話呢,瘋了吧,你沒看到姓裴的臉色嗎,再說下去想挨揍是不是!”
徐驚宇:“誰怕誰!”
友人:“我怕行了吧!
兩人鬧哄哄的離開飯店。
裴晚秋坐下,看向縮在角落裡的十月。
十月擡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咱們能回家嗎?”
裴晚秋:“好,現在就走。”
十月點頭。
裴晚秋攬着人往外走。
真是掃興的經曆,飯自然沒有吃成,禮物也沒有買到。回到尚雲苑,十月輕輕說了一聲晚安,便上了樓。
擔心人餓肚子,裴晚秋熱了杯牛奶走上二樓。輕輕擰動門把手,門并沒有鎖,裴晚秋松了一口氣。
打開門,走進去,輕輕坐在床邊,床上的人蜷縮在被子裡,隻露着額頭。
裴晚秋擡手在十月的額頭上貼了貼,濕冷濕冷的,他側開手,順着十月的脖子往下滑,滑進衣服裡面,後背也起了一層汗,衣服濕哒哒的黏在身上。
這麼短的時間内怎麼可能睡着,裴晚秋彎腰湊近,柔聲哄道:“是不是不舒服,餓了嗎?我熱了牛奶,喝了再睡,你身上全是汗,要不要泡個澡?都怪我,選得這麼個地方,遇到了讨厭的人,以後咱們不出去吃了,就在家裡……”
也許是想開了,因為十月本就是個心大的人,也許是裴晚秋的聲線太溫柔了,十月慢慢從被子中蠕動出來,睜開眼睛,直直的看着床邊的人。
黑暗是保護傘,十月第一次這麼認真,直白的打量身邊的人,完美,自信,強大,溫柔,多麼美好的人啊。
這個世上有低到塵埃的蝼蟻,自然也有皎潔的懸挂在天上的月亮。這兩者本不該有交際的,卻偏偏有了交集。
也許是十月的目光太直白了,即使看不到,也不容忽視,裴晚秋伸手遮在十月眼前,密實的睫毛唰唰的在他掌心眨着。癢癢的,從手心往上蔓延。
裴晚秋說:“牛奶溫度剛好,要不要喝些?”
十月起身,端起馬克杯,一點一點小口喝着,喝完他道:“我剛剛有些不舒服,現在好多了。”
裴晚秋什麼也沒問,“去洗洗再睡。”
十月應了一聲。
裴晚秋起身往外走,臨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門才緩緩關上。
*
生日的前一天請朋友和同學聚了聚,生日當天辦的并不隆重但很溫馨,參加的成員隻有親屬。
現場唯一沾不上邊的隻有聞十月和何非。
十月是裴肖筱第一個邀請的人,看到十月出現在莊園裴肖筱笑彎了眼。
自從上次雅韻那件事之後,何非一直作為被拒絕往來人物,個把月過去了,連裴肖筱的影子都沒看到。此次,何非死皮賴臉的拽着自家奶奶作掩護出現在了生日會,各種死纏爛打。
煩人的不行,為了躲人裴肖筱到處亂串。
兩家老人好笑的看着兩人的互動。
十月被留在了會場,在場的人基本都見過,但不熟悉,他一個人呆在角落,插了塊絲絨蛋糕小口吃着。
裴肖筱偶爾跑出來,匆匆說上兩句話,又一臉煩躁的匆匆走開。
何非氣喘籲籲的出現的十月面前,匆匆點了點頭,走出兩步又突然停下,轉身,走到十月面前。
十月仰頭看着人。
原本何非臉上顯而易見的敵意消失了,他突然低頭,彎腰,鄭重道歉。
十月愣了下,搖頭。
何非松了一口氣,再次道歉之後,匆匆走開。
此次是家宴,并沒有過多應酬,不會兒裴晚秋出現在身邊。他手中端着一疊果凍一樣的糕點,十分精美。
“嘗嘗看。”裴晚秋将十月手中快吃完的糕點拿走。
十月戳了塊果凍糕點,微涼,帶着桂花的香氣,好吃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十月眼睛一亮,又吃了一口,“好吃。”
裴晚秋笑道:“那邊還有,吃完了我去拿。”
十月看着左側茶室聊天的裴家長輩和何家長輩,遲疑了一下問道:“裴奶奶是有意撮合笑笑和何非嗎?”
裴晚秋點頭,“是有這個意思,何非和肖筱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何家家裡也簡單,沒有雜七雜八的事情,他倆在一起,以後不會差。”
十月:“……笑笑要是不喜歡呢?”
裴晚秋莞爾,“我們家可不是封建大家庭,一切以子女意願為主,肖筱要是不喜歡沒有人能逼她,家裡隻是覺得何非合适,最後的選擇權在她。”
十月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正說着,十月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人是劉嬸子,十月奇怪的接起電話,起身往外走。
“喂!十月啊!”劉嬸子的大嗓門透過手機傳出來。
十月将手機從耳邊拿開一些,問道:“劉嬸子啊,怎麼了?”
劉嬸子:“十月我記得你說去給笑笑過生日去了,什麼時候回來啊?”
十月:“過兩天吧,怎麼了?”
劉嬸子嘿嘿笑,“好事啊,大喜事,哈哈……”
十月:“?”
等着劉嬸子笑夠了,她喜悅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田家的姑娘同意了,人家說想要盡快定下來,你覺得呢?”
田家的……姑娘?十月起初沒反應過來,想了一下才想到是誰,“田甜嗎?”
劉嬸子在電話那邊重重點頭,“對,就是那丫頭,那丫頭說看上你了,你呢,怎麼樣,反感嗎?要不要訂下來,你要是不反感,就先定下來,小定之後,再相處半年,沒什麼意見咱們就大定,你說呢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