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發懵，有茫然，有疑惑，有不确定感，“我……”十月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人生大事嘛，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說定的，劉嬸子讓十月仔細想一下，明天給她信。

電話挂斷，一陣忙音。

十月拿着電話站在花園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許久才動。

轉身。

“喝！”斑駁的樹影下站着一道樹影，十月擡頭，人影突然撞入視線，由于在走神，瞬間被吓了一跳。

十月：“裴先生？”

裴晚秋站在斑駁的樹影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站了多久，又聽了多久。他很沉默，十月喚他，他并沒有動，也沒有回應。

總覺得裴晚秋那雙向來溫柔的眼睛此時暗的發沉，十月忍不住往月光下走了走，明亮的月光讓人多了幾分安全感。

十月：“裴……先生？你怎麼了，什麼時候來的？”

裴晚秋定定的看着十月，許久才道：“要定親了啊？什麼時候？”

十月搖頭：“沒定呢。”

裴晚秋：“喜歡人家姑娘嗎？”

十月搖頭：“……不喜歡。”

裴晚秋笑了一聲：“不喜歡還定親啊。”

十月說：“哪有那麼多喜歡，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

裴晚秋歎息一聲，“相處啊？那要和我相處一段時間嗎？”

十月：“啊？”

裴晚秋從樹影下慢慢走出來，一步一步，慢慢接近十月，暗沉的眼睛看得人心慌，十月忍不住要躲。

裴晚秋眯眼，張嘴似乎要說什麼，身後裴肖筱突然一臉慌張的跑過來，手裡拿着電話。

裴晚秋看了她一眼，接起電話，臉色慢慢凝重起來，匆匆說了句：一會兒李叔送你回去，便匆匆跑走了。

裴肖筱急忙跟上。

隻留十月茫然站在月下。

……

裴肖筱生日那天晚上後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很亂，參宴人員匆匆離去。十月被李叔送回了尚雲苑。

這日過後，裴晚秋似乎是消失了，裴肖筱同樣如此，十月撥打電話，一直是忙碌占線。又在尚雲苑等了幾日，仍舊不見人回來，十月留了信息，收拾行李回了大槐村。

他是因為裴肖筱的生日會來的，生日結束了，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裡。

剛一回到家，劉嬸子就來問，考慮的怎麼了。

十月說再想一想。

劉嬸子恨鐵不成鋼的說：先小定下來，相處看看，難得遇到一個不看條件的，沒有許多過分要求的姑娘，感情都是處出來的，現在不定，等别人訂走了，想哭都沒地哭。

十月搖頭，仍舊說：“再想一想。”

氣的劉嬸子恨不得在十月額頭戳個洞，看一看裡面是不是全是棉花，“你這個慢性子啊，氣死個人。”

十月笑。

劉嬸子歎氣離開。

*

十月直起腰來，看着地頭田壟上站着的姑娘。

姑娘笑着招手：“聞十月。”

十月拍拍手上的塵土，慢慢走近，“田甜？”

田甜說：“叫的這麼親熱啊。”

十月一愣，“這、這不是你的名字嗎？”

田甜噗嗤笑出聲，“逗你玩呢，我來問你，你為什麼不同意和我定下來？”田甜單刀直入的詢問十月，落落大方。

十月說：“人生大事……而且你不喜歡我。”

田甜點頭：“對啊，但是這影響我們定親嗎？”

十月呆呆反問：“不影響嗎？”

田甜說：“當然不影響了。聞十月，你能先和我定下來嗎？”後一句她問的很認真，眼睛直直的看着十月，似乎帶着祈求。

十月：“……為什麼？”

田甜說：“我家要的不多，一萬元小定，瓜果米面油按最常規的來就行，明天你帶着媒人來行不行？”

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是眼神卻直白的表達了“求你”兩個字，她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十月靜了許久，點頭：“……好。”

田甜松了一口氣，笑道：“明天上午我等你上門。”

十月：“嗯。”

定親之後的第二天。

“我要走了。”田甜說。

十月：“啊？”

田甜說：“南下打工。”

十月說：“南下打工？什麼時候回來？”

田甜搖頭，“不知道，年底，或者明年吧，十月，謝謝你，訂了親我爸媽才肯放我走，等我什麼時候回來再告訴你，你哪天想大定了就通知我。”

十月：“大定？”

田甜叉腰道：“定了就是定了，你難道還以為我在騙你不成，我可不搞騙婚那一套，對了，再借我一萬塊錢。”

十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總覺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田甜：“以後我就是你媳婦了，先借我用用，早晚也是我用，噗……瞧你的表情，哈哈……是不是有種雞飛蛋打的感覺，借你的，我寫借條，等回來給你，真的沒騙人。”

十月恍惚着去鎮上取了一萬塊錢拿給田甜。

田甜拿了錢，寫了借條，去村長爺爺那裡把借條過了明路之後，就離開了。

……

“哈哈哈……十月你……哈哈……你太逗了……”視頻中的裴肖筱笑的前仰後合。

那日裴肖筱的生日宴上，她和裴晚秋匆匆離開，是因為他們的父親裴仲垣在國外出了車禍，生死不明。

匆匆來到國外，換醫院，請醫生，做手術，陪護等等，各種忙碌，半個月後，裴父病情好轉，神志由昏迷變為嗜睡，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才顧得上打這一通電話。

聽聞十月最近身邊發生的事，真是比小說還具有戲劇性，逗的裴肖筱笑彎了腰。

裴肖筱擦着眼角笑出來的淚，“那也就是說你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人沒了，錢也沒了是吧。”

十月搖頭：“田甜說年底就回來，錢是借的，打了欠條了。”

裴肖筱哼了一聲：“诶呀這就護上了，等我回去一定要看一看是何方神聖，不過你被騙了也沒關系，可憐見的，以後我養你啊……哈哈……”

十月無奈道：“笑笑。”

鏡頭中的裴肖筱突然轉向一旁，說道：“哥？你醒了，我和十月視頻呢，你來，我和你說啊……十月太逗了……”裴肖筱倒豆子似的将十月剛剛說的事情一股腦兒倒給裴晚秋聽。

說完，門鈴響了，她将手機塞給裴晚秋，跳下沙發去開門。

裴晚秋那張好看的臉出現在屏幕中，他似乎很疲憊，眉頭微微皺着，唇色也不好看，微微發青，人沒有像往常那樣見人先笑，他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的看着手機中的十月，“早上，啊，不對，你那裡是晚上，晚上好。”

十月張嘴，手心莫名有些汗濕：“晚上好。”

裴晚秋微微垂着眼睛：“定了？”

十月讷讷回答：“定了。”

裴晚秋說：“恭喜，等着喝你喜酒。”

十月：“……嗯。”

裴晚秋說：“想要什麼禮物？”

十月：“？”

裴晚秋說：“結婚禮物啊，你結婚我肯定是要送禮物的。”

十月：“……都行。”

裴晚秋微微勾了下嘴角，“你那邊不早了，去睡吧，晚安。”

十月：“晚……”

嘟嘟嘟……

十月怔怔的看着被挂斷的手機。

許久……

……

十月：“晚安。”

自己的孩子常年不在身邊，劉嬸子實在孤單，滿腔拳拳之情傾注在了十月身上，這麼多年早已把十月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這麼乖，這麼好的孩子，能看到他成家劉嬸子做夢都能笑醒。她這些天高興的合不攏嘴，裴肖筱打來電話的時候，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裴肖筱本身對那位田甜女士也感興趣，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小定之後就是大定嗎？”裴肖筱詢問，大槐村的習俗和市裡的不同，按照她的理解，小定，應該算是訂婚吧，不過小定若是算訂婚，大定難道是領證？

劉嬸子笑道：“聽不清啊，等我找找信号，诶，這裡還行，對，也不對吧，小定是先定下親，簡單的換個小禮，男女雙方合合眼緣，相處相處，合适了就大定，大定是合八字，選日子，男方送上聘禮，女方給予回禮，大定雖然沒有領證，不過也算定下了，一般大定之後沒有反悔的，小兩口住到一塊的也不少，哈哈，快點的，明年都能抱娃娃了……”

想象着可能會有一個縮小版的十月，更乖更可愛，裴肖筱忍不住也期待了起來。

信号不好，又斷斷續續聊了一陣，劉嬸子意猶未盡的挂斷電話。

裴晚秋從療養院回來的時候，裴肖筱興奮的将劉嬸子方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裴晚秋最近很沉默，今日依舊，也許是累到了。

裴肖筱：“哥？哥，你聽到我說的了嗎，我們給十月選什麼結婚禮物，我要選個不同的，到時候讓十月大吃一驚，诶？哥，你最近臉色很不好看，要注意休息……”

裴晚秋應了聲，擡腳走進卧室，裴肖筱站在門外摸了摸頭發，她哥最近情緒很不對勁啊，爸爸不是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嘛。

正想着，卧室的門打開，裴晚秋提着行李走出來。

裴肖筱一愣：“哥？你這是要做什麼去啊？”

裴晚秋擡手，在裴肖筱頭頂拍了拍，“我有些事，回趟國，醫生說爸最近狀态很不錯，你有時間多去看看，有事給我打電話。”說完，便匆匆的走出家門。

裴肖筱跟在後面，“什麼事啊這麼着急，你慢點……那你注意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