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季是她名義上的老公,總不能跟他說:我在網上包養過一個小奶狗。
她撇開臉隐藏閃躲的眼神。
許應季收回視線:“先去給爸買禮物。”
語氣聽不出情緒,很難判斷他是懶得問還是不在乎。
林千韻瞅着他:“你不是給我卡了……我買一樣的。”她沒刷過父母親人外其他人的卡,沒辦法做到理所當然,興奮過後面對本尊突然有點沒底氣。
“我買是另一份心意。”許應季想起什麼:“刷我卡不用有心理負擔。”
雖然婚前協議寫明婚後會保證她生活質量,這話還是暖到林千韻心坎。
看到他辦公桌上待批閱的加急文件:“要不你先忙,禮物讓秘書準備。”
許應季堅持:“我去挑。”
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但她無從下手做老闆的情緒管理。
結婚三個多月,見面三次,林千韻還拿不準怎麼哄這位新婚老公兼老闆。
剛來看他還挺高興,說着話呢,突然就不爽了。
早知今日要在他手底下謀生,當初就該多聯絡感情,她有很多機會接近許應季。
外公家跟許爺爺家是鄰居,兩幢别墅斜對着,擡頭不見低頭見,每年寒暑假她都會去跟哥哥們玩,隻是沒主動約過他。
不過許應季性格孤僻,找他也未必搭理。
天才好像跟其他人有壁。
許應季被接回許家的第二年就去上大學了,那年他才十六歲。圈子裡也有不少學霸,像他這種天賦異禀還是頭一個,林千韻就是這樣記住了他名字。
從小到大一共也沒見過幾次,偶爾碰到也是在親戚的聚會上,離得那麼遠,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就更别提有多深的交情。
唯一近距離接觸,是林千韻十八歲生日那晚。
外公派專機接她到港,邀衆多親朋好友為她慶生,她喝多了,把許應季當成梁遇,許應季背着她送她回房間,她一個勁兒撒潑扒拉他頭發,還吐了他一身。
第二天聽傭人說起,她懊惱不已,找表哥要了他微信,發消息道謝并緻歉。
除此之外再沒别的交流。
是真不熟。
一路沉默着購物結束,再沉默着坐上車。
許應季靠着座椅靠背假寐,側臉冷俊,鼻梁高挺,因為閉着眼睛氣場稍收斂,看上去安靜無害。林千韻收回視線,将手機調成靜音。
老闆不高興,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夕陽斜罩城市上空,樹葉戲耍陽光,光追車窗。
車子緩緩拐進胡同。
家裡的大别墅被法院拍賣,老林搬回了胡同老屋。
熟悉的場景讓林千韻想起童年,她跟梁遇他們幾個在胡同裡追逐打鬧的時光。那時快樂簡單純粹,哪像現在,為了錢,每個人都戴着面具演。
當然,旁邊這人不愛演,他嫌棄一個人相當光明磊落,裝都懶得裝。
比如對她。
除生理需求外再無其他親密行為,林千韻感覺換個充氣娃娃都能取代她。
老闆心,海底針,許應季為什麼嫌棄她,林千韻至今沒有找到答案,可能這将會是個千古之謎。
等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林千韻才扭頭喊了聲:“老公。”
許應季蓦地睜開眼睛,似是驚喜,擡眼看到前排的司機,表情又淡下去。
有其他人在場林千韻都會叫他老公,聲音也不做作,自然到跟真夫妻沒差,這是達成共識的秀恩愛方式,許應季一直是默許的。
捕捉到他眼神裡那一絲不滿,猜測他可能忘了掩飾嫌棄。
聯姻是許爺爺的考驗,測試許應季這個跟他不親的孫子是否可控,順便共享她外公跟舅舅的人脈,這些林千韻比誰都清楚,不至于傻到認為許應季同意聯姻是對她有想法。
不喜歡她也沒辦法,老公還是得喊,再忍兩年呗。長這麼帥這麼有錢還是要被逼婚,林千韻有些同情地下車。
老闆不高興,她眼裡全是活兒,搶在随行保镖之前從後備箱拎出購物袋。
“我來拿。”許應季伸手。
他雖然毒舌,但紳士,除了床上他不會讓林千韻幹力氣活。
想起從馬凝兒那學來的“柔弱感”,林千韻把袋子全給他,揉了揉手腕,裝出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好重。還好有老公。”
她撒嬌:“老公對我真好,下次遇到麻煩我一定無條件支持你。”
許應季與她并肩走:“你不給我找麻煩就是最大的支持。”
他說的是馬凝兒那事,林千韻裝沒聽懂:“許總,你要相信自己用人的眼光。”
許應季的聲音在她頭頂:“用一次八十萬,這人能用?”
怎麼扯到那事兒上去了!林千韻臉一紅:“聽不懂你說什麼!”
她上前敲門。
妹妹林千鹭給她開的門。
見到姐姐,小姑娘眼睛亮了亮:“姐姐!”看到姐姐身後的男人,又怯生生喊:“姐夫。”
林千韻:“千鹭,我妹妹。”妹妹今年七歲,集齊父母所有的優點,長得可愛又漂亮,眉眼跟林千韻有幾分相似。
許應季:“看得出來。”
妹妹想拉林千韻的手,看到她旁邊的高冷男人,沒敢。
媽媽說姐姐在許家過得很苦,因為姐夫不喜歡她。
為這個家,姐姐付出了很多。
林千鹭心疼姐姐,大起膽子抓住她的手。
“嗯?”林千韻察覺到妹妹害怕。許應季雖然生得俊美,語氣也溫和,畢竟是豪門培養的繼承人,那種矜貴不怒自威都被刻在骨子裡。别說妹妹,就是林千韻有時候都怕他。
她拍拍妹妹的頭安撫:“搬過來住習慣嗎?”
“住得慣。媽媽說這是你長大的地方,我很喜歡。”
“有點舊,沒以前的家寬敞。”林千韻說:“姐姐賺錢給你買大别墅。”
她說這話的時候,許應季慢騰騰側眸看過來,落在她臉上的眼神令人莫測,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诮。
就好像她得罪過他。
林千韻茫然之餘,又有一瞬間的恍惚——這話她好像對誰說過?
呃,想不起來了。
“我就喜歡住這個小房子。”林千鹭乖巧道:“姐姐,媽媽讓我去幫你買山竹。”林千韻喜歡吃山竹,“就在路口,我去了。”
“去吧。靠邊走,看着點車。”
“知道。”
目送妹妹出去,林千韻回頭對上許應季探究的目光,微怔,好奇小聲問:“沒有見過給姐姐買水果的妹妹?”
“沒有見過到處給人買大别墅的姐姐。”
許應季冷嗤一聲,往客廳走。
林千韻被他繞暈,又有點心神蕩漾。
他這聲“姐姐”——聽着怎麼這麼蘇!!
一定是太想念被她抛棄的小奶狗,剛才腦子裡竟然把許應季那聲“姐姐”跟他的聲音重疊。
世界上聲音像的人很多可這也太像了吧!
後悔。
除了開麥叫過幾次姐姐,小奶狗都沒怎麼跟她說過話,就因為她一句喜歡高冷人設讓他給她演。
那晚擦邊的時候,應該哄他多叫幾聲的。
一陣風吹醒她。
淡淡草香撲面,滿院翠綠。
老林喜歡植物,但不喜歡花,就愛看點綠葉子,林千韻欣賞不來,她就喜歡看花。
恰好客廳餐桌擺着一束玫瑰。
“那花兒是梁遇帶過來的。”
陳春鵑端着水果走出來,看到林千韻身邊的許應季,頓了一下,笑道:“我就随口說了句玫瑰好看,他就買來了。”
其實是林千韻喜歡玫瑰,這麼說是在幫她跟梁遇撇清關系,以免許應季不高興。
林千韻沒想那麼多:“阿姨跟我一樣喜歡花。”
“可不嘛。你爸非喜歡草,不讓開花。應季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過來。”陳春鵑客氣道:“回自個兒家不用帶這麼多東西,下次别浪費這錢了。”
許應季将禮物放下:“都用得上,不算浪費。”
茅台,香煙,都是老林喜歡但買不起了的,确實不浪費。
“你們坐,我去廚房看看。”陳春鵑對林千韻說:“你爸在煎你愛吃的紅燒魚。”
“好。”
還好繼母有眼力見兒,沒真把許應季當她老公拉着問東問西,不然她還得努力打圓場。
林千韻拘謹地坐下。
這是她從出生住到初中畢業的地方,現在忽然有點陌生。反觀許應季倒是熟門熟路,挂起外套,然後去洗手,出來随意地坐下,端起果盤遞過來問她:“吃麼?”
林千韻一時沒覺得哪不對:“謝謝,不吃。”說完才反應過來這是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