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軍用吉普車頂着一路熱切、好奇地目光,穩穩停在了第一百貨門口。
副駕駛的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清俊儒雅的臉,“小哲、秀婷。”
大門口等候的一對少男、少女登時眼前一亮,趕忙開口叫人:“小叔!”“瑞小叔!”
兩人話音剛落,坐在駕駛位的周明義也跟着湊過來探出腦袋,熱情招呼道:“你們兩個小家夥等着急了吧,趕快上車!”
沈哲也熱絡道:“義小叔,我們沒着急!我們倆都是按照小叔說的,先買點路上吃用的東西,這才從百貨商店出來。”
周明義一邊把車調頭、一邊道:“下午三點的火車,明早八點多才能到京市,咱們出來的急,是得多準備點東西。”
這時沈瑞也開口說道:“二哥有任務,二嫂下個月臨盆,沒法出來。所以我幫你們請了兩周的假期,以你們倆的成績,應該也耽誤不了多少。”
說着,他又側過臉對着後頭座位上的女孩歉意道:“就是秀婷,要辛苦你跟我們折騰這一趟了。”
齊秀婷聞言連忙道:“沒關系的,瑞小叔!沈太爺爺對我那麼好,他老人家要動手術這麼大的事,我知道了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看看的!”
沈哲不無擔憂道:“不知道太爺爺現在怎麼樣了……明明之前他還說什麼都不同意動這個心髒手術,怎麼咱們前腳才出來,他就馬上又答應了呢……難道說是他老人家心裡沒底,也怕咱們擔心嗎?”
旁邊齊秀婷見狀,不由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沈瑞坐在前頭卻忍不住輕揉眉心,想起他媽之前給他打電話,說是老爺子之所以急需做這個手術,是因為他趁着家裡人都不在,沒人看着,自己偷偷溜出去喝酒吃辣,導緻胃痙攣,結果劇烈的胃疼又引發了心髒病,這才不得不盡快做手術。
這話他沒法當着兩個孩子的面說,隻得寬慰道:“别多想,手術的成功率很高。而且醫生也早就說過了,這個手術其實越早做,對你太爺爺越好。現在難得他松口,這麼看,也不全是壞事。”
也算是禍福相依吧!
沈哲和齊秀廷聽了這話,心中的憂慮才稍緩了些。
這時,沈瑞看見身旁的周明義一直扭頭往車窗外看,不由出聲提醒:“明義,專心開車。”
周明義趕忙坐正身子,“不是,瑞哥,剛才對面不知道出了啥事,我看那兒圍了不少人!”
沈哲和齊秀婷到底年紀小,一聽周明義這麼說,也跟着轉頭往回看。
沈瑞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低頭看了下手表,有些無奈道:“不管出了什麼事都跟咱們沒有關系,你好好開車,現在已經兩點半了,咱們的時間不算充裕。”
周明義一向最聽他的話,聞言忙收起好奇心,老老實實開車。
連後頭的沈哲和齊秀婷也乖乖坐好。
車子在一片安靜中再次快速向前駛去。
--
蘇麗珍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看到了自己前世第一次遇見沈哲的畫面。
彼時,她因為虛榮心作祟,明明家境堪憂,在學校裡卻偏偏吃、穿、用方方面面都要撿好的,結果被班上兩個不學好的男生勾結校外的混子,趁着放學時把她堵在小胡同裡劫錢。
當時的她害怕極了,沈哲就是在那個時候從天而降,幫她趕跑了這群惹事的小混混。
那時的他穿着雪白的襯衫和時髦的回力鞋,一舉一動都那麼帥氣、迷人,而小心詢問她有沒有吓到的樣子更是溫柔細緻,所以僅僅一個照面,就讓她深深淪陷了。
從此以後,她一廂情願地開啟了長達十年的暗戀。
夢裡的畫面開始連續跳轉,如同放電影一樣展示了她那瘋狂又荒誕的十年人生。
這一路,從她和他念同一所高中開始,當初她為了能跟他考同一所大學,複讀了兩年,即便最終隻是讀了一所普普通通的中專,她也一定要挑在離他學校最近的地方。
再後來,他結婚、出國,她仍然不死心地跟着一起去了米國,甚至為此不惜傷害和抛棄自己的血肉至親。
初到米國,因為沒錢沒人,加上語言不通,她吃盡了苦頭,一度淪為乞丐,好幾次差點被人侮辱。
那些承載着痛苦記憶的畫面一幀幀在她眼前回放,即便是無知無覺的夢裡,她依然能感受到刻骨的傷心和絕望。
最終,畫面定格。
黃昏時分,一條幽靜小路邊,蓬頭垢面的她呆呆坐在一條長椅上,腳邊堆放着一個裝着碗筷、被褥和幾件破衣服的塑膠袋子。
突然,一雙銀白色鑲嵌着精美水鑽的高跟鞋出現在她面前。
“蘇麗珍?”
她聽到那雙鞋子的主人這樣叫她,熟悉的母語讓她第一時間擡起頭,結果原本的面無表情卻在認出對方的瞬間變得怨憤異常。
“齊秀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