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聲驚呼把蘇麗珍從思緒中驚醒。
沒等她反應過來,李翠英已經上前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面碗,“你咋吃這碗呢?你說你這孩子,明明知道自己吃不了辣的還非得惦記,真是嘴饞人受罪!”
蘇麗珍屬于那種特别愛吃辣,但又偏偏吃不了的人。
吃一點兒辣的,嘴巴、眼睛就通紅一片,看起來像大哭了一場。
蘇麗珍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流淚,隻好順勢承認,“我是看大勇哥吃的太香了,這才沒忍住。”
丁大娘聽了,直接拍了兒子後背一巴掌,“你說你,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誰還能搶你的是咋的!”
蘇麗珍皮膚特别白,眼圈一紅就格外顯眼,這麼看着竟像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憐樣,讓人怪心疼的。
連張表舅都對丁大勇說:“勇啊,咱慢點兒吃!要不你還是坐舅這邊吃得了!”
坐在蘇麗珍旁邊,剛炫完第一碗 、準備盛第二碗的丁大勇:“……”
咋感覺自己像個冤種呢?
蘇麗珍接過蘇小麥倒的溫水,心裡默默對師兄說了句抱歉,今天隻能委屈他替自己擋一擋了。
大夥都在打趣丁大勇的吃相,一時誰也沒注意到,蘇麗珍之前根本沒有動過那碗紅湯面。
第二天一大早,蘇麗珍就把招聘廣告貼了出去。
一家人商量過了,這次準備再招兩個服務員、一個後期改刀工和一個鐘點工。
服務員和鐘點工就不說了,原本李翠英是不想再招後廚幹活的人,直說現在有她和張舅媽兩個人就夠了。
但是蘇麗珍不這樣想,她希望李翠英能從後廚這些繁重的體力活中脫手,以後專門負責菜品質量把關和一些新口味研發上。
這樣既能滿足李翠英熱愛鑽研烹饪的願望,也能讓她不那麼勞累。所以針對這個想法,後廚勢必要進人。
李翠英見閨女為她考慮的面面俱到,也就不再堅持了。
廣告貼出去沒多久就有人來問,大多都是奔着做服務員來的。
時下在國營飯店當服務員,跟百貨商店做銷售員一樣,都是美差,一般人關系不夠可進不去。
很多人自恃這是個“鐵飯碗”,所以工作态度散漫,再加上國營飯店的營業模式,更使這份工作看起來十分清閑。
這也導緻大家對這個崗位有了誤解,覺得無非是每天端端盤子、收收錢,輕輕松松到點就下班。
可他們這是私人飯店,沒有公家那樣旱澇保收的“鐵飯碗”不說,就是每天的營業時長就不輕松了。
所以她在招聘廣告上寫的清清楚楚,第一點就要求應聘人員要能吃苦耐勞,且男同志優先;第二點就是服務态度必須要好。
學曆不做硬性要求。會寫字,能把客人的點菜單子寫明白就行。
至于工資待遇,跟張舅媽一樣,都是一個月三十塊錢,外加包兩頓飯。
每個月休息兩天,工作時間是早九點到晚七點半。同樣如果表現的好,月底可以拿獎金。
考慮到店裡的工作比較繁重,她也沒搞什麼試用期。哪怕人來了做了幾天不滿意要走,她也是按這個标準給人家結算工錢。
光今天一個上午,就來了七、八個人,蘇麗珍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壓根兒沒仔細看她的招聘要求。
要麼是問她,到月底時能給發多少獎金;要麼就是問,等飯點兒忙完了可不可以回家休息。
還有一個個子高挑、體型微豐的年輕姑娘,跟蘇麗珍拍着胸脯保證,說她保證能做到态度好,到時肯定不會随意罵顧客!
蘇麗珍:“……”
蘇麗珍很頭疼,隻得再次把店裡的情況和工作要求跟他們詳細講了一遍。
這之後,果然大多數人都打了退堂鼓。
隻有一個叫王樹的男孩子沒走,依然非常希望蘇麗珍能把他留下。
王樹過了年才十八,個子倒是不矮,就是人長得特别瘦。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短闆”,怕蘇麗珍和李翠英看他人瘦,以為他沒力氣,正巧蘇衛華上午買了半車煤回來,見煤車停在門口,王樹二話不說上去就背起一筐一百多斤的煤,往庫房裡運。
一口氣連背了四五趟,蘇衛華在旁邊勸都勸不住。
李翠英見狀,就偷偷跟自家閨女商量,“珍珍,我看這孩子像個能幹活兒的,要不咱們就把他留下吧。”
蘇麗珍看了眼那孩子衣服上的補丁以及腳上漏風的棉鞋,隻說道:“媽,你覺得他合适,咱們就把他留下。”
李翠英聽完松了口氣,“我看着這孩子就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小麥的時候,這心裡總有點不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