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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北城。
賀宴瑾與清蕊等一行人躲在了一家廢棄的民宅裡。
随行侍衛劉甯抹了把臉上的灰,看着賀宴瑾道:“公子,咱們總算是找了個能落腳的地方,雖然此時城門封鎖,不過鎖城必不能長久。我們暫且藏在此處幾天,等風頭一過,到時候再混在人群裡出去就行了。”
可事實真能如此輕松嗎?
賀宴瑾搖了搖頭,輕輕靠着身後的柱子,緩緩閉上眼睛盤算。
荊北城被封了,城外的人進不來,城裡的人自然也出不去。
城内還天天有人挨家挨戶的查人,他們一行人這幾日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暫且找到這麼一處歇腳的地方。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封城不是什麼好辦法,時間長了,民意沸騰,早晚會被捅到天子那裡。
這樣一來,那些人的盤算終會落空,他們肯定不想看到這個結果。
既不想看到,那勢必會做出更激進的事情來找出他們。
這裡……他們是躲不久的。
恐怕活着出去……未必是那麼容易的事。
賀宴瑾想到這裡,慢慢睜開了雙眼,側頭看向了身旁不遠處已然有些灰頭土臉的清蕊,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先前從客棧離開時,他已将跟随的人分成了幾波。
抓人的人沒有拿畫像,并不知道要找的人具體是誰,隻說是男人,受了傷。
原先的人若是紮堆,未免太過惹眼,所以他有意将人散開。
這樣誰先尋得出城的機會,便去搬救兵回來救人。
當時将清蕊帶在身邊,隻因為彼時下意識覺得自己更能護得住她。
長陵這輩子視作親人的人沒有幾個,清蕊從小伴她長大,是被她放在心尖上的。若是這回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個傻姑娘怕是要肝腸寸斷了。
是故,這一趟,他即便是舍生忘死也得護住清蕊,不能叫長陵心碎。
天道不公,她已經吃了太多的苦,萬不可以再失去珍視的人了。
然現在冷靜下來想想,讓清蕊跟着自己,或許才是下策。
對方要找受傷的男人,苦尋不得,必有後手,清蕊跟着自己這個最終目标,恐怕才是最危險的。
現在……
剛巧這時清蕊整理好手上的東西轉過頭來,目光正正撞上了賀宴瑾思索的眼神。
電光石火間,清蕊好像明白了什麼。
魏長陵這兩個侍女,雖是侍女之名,但魏長陵和她們更像是姐妹,從小同吃同住,幾乎沒有真正的尊卑之分。
故而,她們自小也受到了極好的教化。
清淼善武,是天生的武苗子,自打魏長陵從冷宮出來,便給她請了最好的武師傅,她的身手不比一般宮廷侍衛差多少。
而清蕊善文,習文一事,不必等到出冷宮,魏長陵的母親便能教授,所以她幾乎是同魏長陵一同開智的。
魏長陵乃天賦之人,常人不及,但清蕊的聰慧也非普通人能比。
她隻消此一眼,便看出了賀宴瑾的打算。
當下便搖了頭:“我知公子打算,但勸公子打消這個念頭。”
賀宴瑾蹙眉,清蕊垂眸,眼神下撇,話在喉嚨裡過了兩遍才吐出口。
“公子乃殿下摯友,我此行是為替殿下護公子安全,必不能與公子分開。”
賀宴瑾還想勸說一二,可他也清楚清蕊的脾性,也是個說一不二的姑娘。
隻好就此作罷。
現下還能喘息得空,等真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便讓劉甯将人打暈了,帶走便是。
賀宴瑾如是想到,然後轉頭疲憊地閉上雙眼。
心中藏着的事如同重重疊疊的山巒,一座座壓了上來。
他本想是速速查清楚荊北城到底有什麼古怪,然後再去同長陵彙合。卻從未曾想過這樣一座看似平靜無波的城,竟能藏着這樣一件驚天的陰謀。
現下他的性命無關緊要,速速把消息傳遞出去才是當務之急。
隻是……究竟要如何把消息傳出去?
這讓一貫以聰穎聞名于世的賀小侯爺,也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