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抱了荀哥兒在懷裡,說了半晌,看着李纨面服心不服的樣子也懶得多言,隻道“你也要做祖母的人了,合該穩重些。”李纨聽了這話卻道“太太說的是,我也想了,蘭兒媳婦年輕,等有了孩子就抱到我這裡教養,省得年輕人嬌慣了孩子。”
王夫人聽了這話倒是真愣了,随後大怒道“當年珠哥兒去了,你有了我的頭一個孫子,我可把孫子抱到身邊教養了?你也是當娘的人,就偏要作出個骨肉分離母子失和嗎?”
說着說着王夫人心裡更是怒火中燒,賈荀見了忙伸出手拍拍王夫人,王夫人看了懷裡的賈荀一眼壓住了火氣,道“這事兒你不用想了,我這裡第一個不答應,老太太那裡更是如此,你先回去吧,荀哥兒也該餓了。”
王夫人雖然是有名的“天真爛漫”,但是這句話她倒是說的非常聰敏,賈母絕對不會答應李纨抱養蘭兒媳婦的長子,因為賈母自己當年就是被婆婆抱了長子的可憐媳婦。
問題就在于,賈母的婆婆抱了賈赦卻沒有好好教養,隻是一味嬌慣縱容,最後縱的賈赦除卻古董美人兒在渾不在意。氣的賈代善幾次下狠心要管教,偏偏自個兒蠢兒子又被自己老母親護着。
鬧到最後,就是賈代善自己,對賈赦都是半句話懶得說,甚至賈代善在梨香院兒養老養病的時候,都不願意讓賈赦到自己眼前請安,隻讓他院外磕頭不要進院兒。
也是因此,賈赦也心存怨怼,覺得父母偏疼弟弟不喜自己,可以說這些是非也直接導緻了賈府當年父子母子兄弟失和。
所以這府裡自賈母熬出了頭成了老封君,底下媳婦的日子倒是好過了許多。
轉月進了春天,會試也要開始了,李纨越發焦慮,她忘不了賈珠健健康康的一個人就是為了科舉才英年早逝,丢下了她和蘭兒。
她的焦躁甚至引起了賈政的注意,賈政雖然迂,但是人品還是端方的,他從來不過問兒媳孫媳的是非,但李纨的焦躁讓她失去理智,告廚房一狀告到了王夫人這裡。
“老爺太太,我們冤枉啊,我們不是憊懶不做事,珠大奶奶昨日一晚上就叫了五回飯十幾例湯,可珠大奶奶都不滿意,說蘭大爺不吃,全給砸在地上了。
而且,珠大奶奶又問我們要海參人參燕窩做出菜來,我們做了,珠大奶奶又嫌不能久放或不滋補,來來回回做了□□次。後來珠大奶奶又要,不是我們不給做了,而這些東西都是金貴物是有數的,再做下去就要動老太太的份例了。”
“你倒是懂事機靈的,真動了老太太的例,壞的還是蘭兒的名聲……”
賈政放下杯子,冷掃了李纨一眼道“蘭兒正是用功的時候,誰也不許去煩他,他的飲食照我的來,倒也不必湯羹不斷,反而壞了身子。”
王夫人抖抖手裡的繡活沒有擡頭,這段時間來她生活的重心從寶玉轉移到了荀哥兒身上。所以對于李纨,自然疏忽了不少。
“珠兒媳婦,我知道你因為珠兒的事情……憂心蘭兒,但是你也要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李纨低聲答應了,但王夫人知道,以李纨的固執,這事兒還少不了波折,但她沒有想到,這波折,居然害了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