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李纨唬得騰的站了起來，賈母和王夫人倒是坐的住，賈母一面令李纨去照看蘭大奶奶，一面又對着小丫頭斥道

“你混鬧什麼？誰不知道蘭兒媳婦身體康健，不過是瓜熟蒂落要生子了，倒是你慌慌張張毛毛躁躁闖到宴席上是什麼樣子！”

王夫人笑道“小丫頭不知事兒，老太太不要生氣，她也是一片忠心，就讓李纨帶着她去蘭兒媳婦院子裡盯着吧。”

賈母揮揮手，李纨行禮帶着丫頭急急忙忙往蘭兒媳婦院子裡跑。幾個夫人道“老太太，若是家中有事不如…”

“無妨，無妨。今日可還請了麗華苑的戲班子，聽說是新排的大才子寫的戲，皇上看了都贊不絕口呢。”賈母笑着安撫大家。

這廂台上吱吱呀呀演着《桃花扇》，那廂李纨急得在院子裡轉圈，穩婆已經進去四個人了，但出來回話的那個隻是沉着臉搖頭。

“大奶奶，不是我們不盡心，而是胎兒太大……”李纨道“你不要與我說，如果你們奶奶不好了，你仔細你們自己的皮！”

“還有你們，不安分的小蹄子們，怎麼照顧你們奶奶的？人好好的在路上走着，怎麼就能從台階上滾下來了。”

幾個小丫頭哭哭啼啼擠在一起隻會磕頭了，反而是蘭大奶奶從娘家帶的老嬷嬷穩得住，行禮道“大奶奶，這事兒，蹊跷啊。”

李纨本就急切，聽了這話真是氣的心血上湧。“扯你 n 的臊，你們自己照顧不好主子，倒是還要把全家的名聲拖到泥裡嗎？”

老嬷嬷叩首道“大奶奶，我知道這話不能亂說，但是咱們家台階上向來掃的幹幹淨淨，怎麼就等我們奶奶走的時候踩了苔藓呢？”

李纨冷笑道“得了吧，打量我素日溫柔把我當傻子呢？她自己不好好在院子裡呆着，沒人撺掇，為何偏要往大觀園去？大觀園多少年沒住人了！”

老嬷嬷急道“大奶奶，因為，因為昨日我們奶奶夢到，夢到了蘭大爺啊。所以，所以…”

李纨臉色更難看了，連多說話的心情也沒了，冷冷的掃了這嬷嬷兩眼道“糊塗的東西，現在你們奶奶生死之間我懶得與你嚼舌，等姑娘生下來了，你們再一并放出府去！”

老嬷嬷剛開口要辯解，就聽蘭大奶奶呼道“爹！娘啊！”其聲之慘烈，青天白日下，愣是唬得李纨一身冷汗。

老嬷嬷猛地起身撲到窗前高喊道“小姐！小姐！我的姑娘啊，你想想老爺太太，想想小小姐啊！”蘭大奶奶呼爹娘的聲音卻漸漸低了，隻餘痛呼，直到了第二日醜時，窗後才響起微弱的嬰兒哭聲。

李纨聽了哭聲，踉跄了一下，勉強在椅子上坐穩了，風吹過來，忍不住打了哆嗦，衣服竟是裡外汗透了。

蘭大奶奶生了一個姐兒，不到一盞茶的時候，就撒手人寰了。

于是在全府熱鬧慶祝後剛剛安歇時，報喪的雲闆又敲在了各處院門。

不過賈赦賈政賈琏寶玉幾人在宴會上多吃了兩口酒，一時間居然睡了過去，丫頭和幾個奶奶都沒能把他們叫起來。

所以最後出來幫忙打理喪事兒的，隻有李纨鳳姐兒和黛玉三人。

“真是個可憐的姑娘。”鳳姐兒把剛出生的姑娘抱到懷裡，看着她安安穩穩的睡着，伸出手摸摸她圓胖發紫的小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