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窗仿佛聽到陳襄在她耳邊說“不抗拒才能少受些苦”,又仿佛聽到趙柱說“美人如此乖順,本官會好好憐愛你”。
她渾身僵硬,渾身仿佛煮熟的面條,卸了力氣,再動彈不得。
傅璋隻當她識相,撕了她的衣裳,全丢了,但她很是幹澀,他起了壞心,專去觸碰平日引得她戰栗的地方。
無論她如何抗拒,方才還說着讨厭惡心,仍舊會對他的觸碰起反應,她輕微戰栗着,呼吸急促,但頭偏着陷在軟枕裡頭,發出輕微的嗚咽聲音。
傅璋拉開她,他素來喜歡看着她,此時也不想放過她。
抵着她,捏過她的下巴,轉過她的臉。
觸手一片濕滑,是眼淚混着血迹,她咬着嘴唇,嘴唇破了鮮血沾了整片下巴,眼淚也跟流不完似的,将枕頭打濕了一大片。
傅璋臨門一腳,再也前進不了半寸。
“孤待你不薄,沈窗。”傅璋渾身涼了下來,“滾出去。”
傅璋收手了,沈窗終于回過魂來,她想跑,但手腳全被捆着。
無助和屈辱鋪天蓋地而來,她松開下唇,喉頭發出一聲奇異的,如朽壞的門軸轉動那樣的聲音。
傅璋僵了一瞬,轉頭見沈窗深吸一口氣,放開嗓子大哭了起來。
先時還嗚嗚地,慢慢地哇哇哭起來,眼淚混着血色,再美的人也醜死了。
傅璋撐着腦袋坐了一會兒,等她哭完了,又開始打嗝。
傅璋起身穿好衣裳,解了沈窗身上的捆綁,她還在打嗝。
傅璋想出門,想起這是他的正房,用被子将沈窗裹了,抱起來走到門口,讓封徹從外頭推開門。
封徹立即推開門,傅璋抱着一床被子,踹開西廂的門,把人抱進去,丢在了床上。
“不許她離開觀瀾院半步。”
傅璋吩咐,封徹才知那被子是沈窗。
屋裡的動靜他全聽見了,包括沈窗罵他不是人,包括她那驚天動地的哭聲。
封徹頭也不敢擡地應了是。
傅璋回了房,叫了水沐浴了才睡下。
他一早起來出門,封徹才看見他臉側的抓痕,以及嘴唇上鮮紅的破口。
封徹趕緊垂首,問要不要送避子湯。
傅璋冷眼:“孤是那樣的人?”
意思是不用送了,封徹應道:“是。”
“嗯?”
“不是!”
傅璋冷哼一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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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璋走了許久,沈窗才醒來。
昨日她經曆了太多,身心都被折騰到了極限,被傅璋丢回西廂,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奇異地睡得很好,夢都沒有做。
醒來後覺得渾身無力,除了雙腿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手腕也使不上力,而且她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餓得難受。
沈窗掙紮着艱難起身,發現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的痕迹,嘴唇破了口子,手腕被繩索磨得破了皮,膝蓋紅腫一片,大腿和腰腹上青色最多。
這些都提醒她昨晚經曆了什麼。
傅璋說的話言猶在耳,她自己說的又何嘗不傷人。
她是刻意激怒的他,但并不是找死,傅璋當着她的面殺了杜棹,她隻覺害怕,她片刻不想待下去。
她想走被他趕走。
但現在看來毫無效果。
她就是這樣渺小,用盡全力也隻如蚍蜉撼樹,說盡誅心的話也無法動搖傅璋分毫。
沈窗的眼淚又要落下來,她吸了吸鼻子忍了回去。
昨晚那樣激烈的情形,至少傅璋最終也沒真的強了她。
昨天她當衆抗命,那樣的情形下都沒死成,她當時便已沒了求死的心,沒死,就活下去。總會有希望的。
這間房還是原來的樣子,她的東西都還在,包括桌上的插瓶,隻不過裡頭的松枝幹枯了,也沒有人來清理。
衣櫃裡是她留下的華貴的衣裳,她沒有别的選擇,挑了一套素淨些的穿上,整理了儀容,看起來除了眼睛微腫,沒有什麼異常。
她打開門,侍衛立刻警覺起來。她往外走,有人徑直來攔住她。
“沈姑娘不能出觀瀾院。”
沈窗停步,面色尋常:“我餓了。”
侍衛讓她回房等着,他去讓人送來。
沈窗等了不久,飯送來了,是封徹親自送來的。
沈窗如往常那樣,道了謝雙手接過。
封徹在一旁等着,沈窗一言不發,慢條斯理吃了飯,将食盒送回封徹手裡,道了聲有勞。
看起來平靜又安甯,封徹無法想象昨晚她說那些話時的神情和心情。
她沒有多餘的話,封徹便離開了。
沈窗好像沒事人一樣,待在西廂裡頭,隻是不出來見人,其餘的都如往常一樣,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所有的無助和無力都被她藏得很好,她心中越消沉,越裝得正常,她已經與傅璋攤牌,然而強弱懸殊太大,她全然潰敗,便是任他宰割。
可其餘人不一樣,她要是真消沉了,才是徹底讓人瞧不上了。
傅璋傍晚回來了,也沒事一般徑直走向正房,好像沒有沈窗這個人存在。
隻有封徹知道多麼不尋常,因為自從沈窗搬出觀瀾院,傅璋已經很少回來了,先前都是在去書房,讓沈窗送了膳,待上一個時辰便走了。
然而傅璋回是回來了,但也不傳沈窗來,沈窗也不出來。
連着三日都是如此,隻不過傅璋的神色一日比一日難看,一晚比一晚呆得短。
傅璋回來,沈窗是知道的,她每次都心驚膽戰,生怕見到他,連屋裡的燈也不敢點。
那晚的瘋狂過後,沈窗腦海裡時而充斥傅璋的話語,他所說的可謂惡毒,她簡直不相信當時她是如何反唇相譏的,她竟然直呼其名,罵他不是人。
她時而又覺得他活該,她已經激怒他了,他應該趕她走的,她說怪不得他的母親和妹妹巴不得他去死,她知道這是他的逆鱗,他舍不得殺她,她是在他射了二十多支箭,卻沒有一支落在她身上時确定的,那她激怒他,他最大的懲罰便是趕她走,或許趕走之前鞭打她一頓。
她已經做好了被趕走的準備,他忽然冷靜下來,應是識破了她的想法,威脅把她送去做官妓,她那時說的話真是在找死啊,那會兒膽子多大,現在便有多害怕。
她怕死,怕傅璋折磨她,怕他真把她送去做官妓,甚至怕他冷言冷語折辱。
好在傅璋沒有動靜,她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日子長了,覺得這樣做縮頭烏龜也挺好。
到了第五日,封徹忽然來扣門,說她可以出觀瀾院了。
這定是傅璋的意思,但沈窗沒有多問,謝了封徹便出了門,去找到孟蝶。
孟蝶見到她很是驚喜,她不知道她怎麼回來的,問了一句,沈窗回避不答,她也不繼續追問。
得知她現在住在觀瀾院西廂,孟蝶更加高興了。
她見到了春回,她仍然對她滿是敵意。
但沈窗忽然覺得,春回算什麼,連傅璋她都罵了,還怕一個春回不成。
很快衆人都知道她重回了觀瀾院,沈窗也不避諱,很是平淡地與她們寒暄。
春回下午消失了一會兒,沈窗猜到她是回去跟主子報告了。
她一點兒也不擔憂,春回隻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要她死的是衛蓁,或許還有整個衛家。
她多麼微不足道,即便是衛家,也是傅璋勢力的一部分,他們何必非要針對她這樣一個孤女呢。
沈窗想想又覺得可笑,左右都是她不重要,傅璋才由得她被春回欺負。
沈窗在外見了别人,心裡舒暢了許多,膳房備好了給傅璋的晚膳,她不想見他,便早早回了房,照例燈也不點,裝作自己不在。
她對月望了許久,傅璋今晚沒有回來,夜深了她便睡下了。
剛睡了個半着,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沈窗驚醒,立即撐起來。
門口的身影高大,月色從他背後照過來,赤色朝服泛着柔和紅光。
傅璋走了進來,沈窗渾身緊繃着,掀開被子要下床。一陣酒氣撲面而來,她一下被傅璋包圍着,按在了床上。
沈窗僵了片刻,傅璋一下壓了上來。
酒氣撲面而來,溫軟的觸感貼上嘴唇,她下意識躲避,還想用牙齒咬,傅璋先一步咬了她一口。
沈窗吃痛,擡手推他,仍然是推不動的。
反而越貼越近,近到沈窗能感覺到他的下腹硬物杵着自己。
沈窗橫了心,猛地屈起膝蓋朝傅璋頂去。
不料傅璋反應極快握住了她的膝頭。
傅璋撐起身體,有些混亂的雙眼恢複清明。
他從醉酒的朦胧裡頭清醒過來,才發現眼前場景是真實的,過了這麼些天,她一點覺悟也沒有,還妄圖動武傷他。
“真有你的。”
傅璋掰開她的腿,狠狠掐了一把她的大腿内側。
沈窗疼得到抽一口涼氣。
“孤是醉了不是死了,你敢傷孤,想過後果嗎?”
與他硬碰硬吃虧的隻能是自己,沈窗軟聲道:“我不知是二爺。”
“那你以為是誰?”
沈窗默然無語。
傅璋哪裡知道她那晚哭成那樣的心思多複雜,隻當她脆弱不堪,當真不識好歹不讓自己碰了。
此時她如此表現,他已經萬分清醒,丢下她直起身。
“别以為孤非你不可了!”傅璋丢下一句,甩袖而去。
沈窗大大松了一口氣,聽得正房的門開了又關,她忙起身去把房門關了,将門栓推上。
她躺回床上,久久不能平靜。
非她不可,傅璋怎麼會這樣說,她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隻能是傅璋自己的想法。
在此之前,沈窗隻知道他不會殺自己,但沒深想過原因,此刻她好像有了些眉目。
沈窗費了一整日理順了思路,事情宜早不宜遲,還得一鼓作氣,沈窗在當日傅璋回來時便主動進了正房,走到他面前。
“二爺,我想跟你談一談。”她不卑不亢,傅璋脫衣服的手一頓,轉回身來,雙眸閃着暗光,臉色卻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