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拍男拽撞去粗糙樹幹的同時,梁爾璐忍痛連按手機側邊電源鍵,給緊急聯系人發送SOS短信。
管什麼見鬼的過當防衛,她使勁将出診包砸進他眼睛,因此跌倒一旁的男人忽然嚎叫。
腳踝那邊的傷口本就疼,她稍微穩住打軟的雙腿,瞥見男人摔時撐地的手被草叢中隐沒的捕獸夾死死嵌住,淋漓鮮血迸濺周圍,甚至殃及她臉頰。
顫抖撿起他犯罪的手機,梁爾璐不由分說跑下山。
出門沒看黃曆,受重傷的男人竟然還追在身後……
臨近山腳,她淚眼朦胧,強行靠短促的呼吸續命,模糊看着對面公路停了輛後座玻璃全黑的轎車,從副駕駛出來個高大的西裝男,直直走來。
她及時轉道,往安全的另側逃,回頭卻發現車尾朝她的車子正往這方向掉頭。
“客人!我是度假村的經理,我老闆看你在山路哭着跑,懷疑出事了。”
他調轉車頭,瞅眼後視鏡:“林總,我确定她是客人,問前台借過創口貼,港星氣質讓我印象深刻,後邊那男的更熟悉,研學活動成員,因為是國内頂級雙一流大學的,所以能通過每屆活動的審核。”
也不知小老闆聽沒有,隻是神色偏冷地看向車外那女人。
“攔。”
太子爺難得出了聲,但話落就開啟前後兩排座艙之間的隐私玻璃。
經理不敢慢,輕易在女人面前停車擋路。
梁爾璐急急後退,轉身遠望,驚覺偷拍男已由西裝男徹底地武力控制。
遭遇過神經病,她五指下意識按去車後蓋,樹木導緻的傷口嚴重扯痛。
縮手期間,稍瞧烏漆嘛黑的窗玻璃,車尾牌照屬于粵z,與她父母的豪車源自同品牌。
可辨析的警車鈴漸近,梁爾璐才收斂一些戒備神情,撒腿跑去。
任務完成,經理暗暗舒氣,偶然瞥後視鏡,他察覺升起的隐私玻璃居然變成了不透明模式。
而前方的女人面部血迹略幹,睡衣褲髒污,耷拉着拖鞋,已改為一瘸一拐的極慢步伐,紅濕了雙眼,時不時疑惑地回頭望來。
沒再納悶,他咽口唾沫。
總感覺他剛才誇姑娘漂亮這事兒,莫名其妙就非常有觊觎太子爺私人寶貝的不知好歹勁兒。
畢竟不是他的車,這位随身帶保镖、司機的爺卻特意喊他開。
原地停得久了,經理總算聽見他通過設備傳話——
“開車,去警局附近。”
*
梁爾璐始終能頻繁回憶起黑色豪車從她身旁駛過的瞬間。
無論援助,亦或離開,都迅速得毫不拖泥帶水。
警察以為她發愣是出于事故後的心有餘悸,溫聲細語安慰。
她緩緩回神:“然後我就遇到這位保镖。”
“當時我和少爺正好路過,他懷疑這位小姐可能有危險,讓我下車查看,但少爺工作忙,建議你們通過電話做筆錄。”
“在這留個号碼。”警察推過一張紙,轉瞅旁邊委屈的獵戶,“你呢?在景區的山裡私放捕獸夾?”
“那不是正好救了這靓女嗎?”
仍想教育時,他低頭關注手機新消息,更是鎖緊眉頭。
“小姐,犯人拒不配合調查,在醫院奪刀自殺,搶救無效。”
“嗯?”梁爾璐原本專心盯着保镖寫的座機号碼,此刻呆怔。
直至出了警局大門還難以置信,傻傻挪行,險些摔下比機動車道地面更高的馬路牙子邊沿。
不是吧,接連兩天倒大黴?
她停下,打量髒兮兮的拖鞋。
沒破啊,質量不錯,回頭再網購幾雙,給全家人安排上。
梁爾璐拍拍臉:“瘋了瘋了,你這情況了還管鞋呢?”
腳踝的創口貼位置甚至有幾條向下淌落的幹涸血痕。
這破傷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愈合。
她繼續當起瘸子,又稍擡看包紮手掌與胳膊的白紗布。
梁奕珩說回海西父母家了,飛機延誤,但他怎麼解釋事态緊急都不被允許下飛機,隻能用求救短信内的地址替她報警。
“就算能下飛機,我也來不及趕過去,得虧你今天微服私訪,哥不會忘這次使喚你的人情。”
車遠遠地緩跟着,林瀚睿握緊通話中的手機,凝望窗外一高一低走路的身形:“小事,抽空聚。”
而她那踝骨處的血色逐漸擴大,他腦海中蓦地浮現一大灘血泊。
蔓延。
蔓延。
他顫了手,艱難挂斷電話。
随之發急的呼吸悶堵在喉口,他咬牙止住不斷滿溢的喘意,向車前座傳聲:“必須……讓她上車。”
是的,他一直以來都沒做錯選擇。
既然生了無法根治的病,确實該放手,不能把她困在身邊,受他的苦。
甚至,絕對不能因他而死。
*
幹坐在後面一輛車内無聊數小時的私人西醫率先打開車門,他直嚷:“少爺少爺少爺!”
劈頭蓋臉的喊魂腔調吵鬧,林瀚睿扯松領帶,想把耳朵與喉嚨都撕毀個徹底。
周圍憑空響起的叫喚聲突兀且響亮,梁爾璐轉身,瞥見與之前同款的豪車,後座窗戶的隐私膜也沒區别,至于即将關閉的車門處,有小半個黑西裝男人的背影。
是他?
仔細回憶比對時,她見保镖走近:“小姐,少爺請你務必上車。”
“誰?”早已在民宿救過她一次的那位富哥?
女人面露疑惑,車内的醫生短短瞥看便收眼。
他服氣:“少爺少爺少爺,你等恢複些再看外邊行嗎?”
既然第一時間換車求生,怎麼又敢死死抓靠窗側,嚴重妨礙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