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愛意的最後一次,必須見。
*
等在小區樓棟陰涼的單元門内,梁爾璐認真篩選音樂APP的每日推薦歌單,憑借前奏連續切換七首,她總算聽着順耳的。
End of regret。
遺憾的終結?
正注視播放頁面,聽完末尾驚豔出現的六句英文和聲,她擡頭迎上男人雙眸閃爍的笑意。
最後的翻譯說,即便失去也會期盼下一次相遇。
第六感強烈。
參照她最近的倒黴程度,難道合作夥伴想要結束關系了?
“我沒回港島,所以給你帶了這個。”
“既然我那邊少了兩隻貓,你這理應多幾份養貓用品。”
“你做的司康很好吃,蛋糕是延遲了這麼多天才有機會送給你的代購合作禮物,商業圈子裡往往會為了一個項目的達成,辦宴會慶祝。”
需要去港島帶什麼?
少了兩隻貓?
代購貨物本質是送她的禮物?
“啊?”她腦子神遊呢,男人連續傳遞的信息量明顯過載,“你說話有問題。我學中醫,确定你生病了。”
雖然連貫,但虛。
鼻音重了些,微不可察的程度,而仍逃不過她的職業敏感度。
“胃病。”知道無法隐瞞,林瀚睿答得自然。
他小時候問過哪些疾病導緻的症狀可以和哮喘類似,來騙過中醫眼睛。
彼時,私人中醫的眸色極其慈悲,憐愛他這個隻能對外隐瞞病情的太子爺。
其實……他純粹出于求知欲。
“那我走了,不用送。”
兩輛寵物推車橫在身前,梁爾璐急急繞過,追出攔人。
“你沒禮貌!”
“走了卻不說再見!”
她偏不讓:“那算什麼貓?你是怎麼認清好多隻沒花紋的同品種黑貓?養了幾隻?”
裹挾燥意的熱風堅持将頰側的碎發往臉中部吹攏。
男聲則相反,與他的笑容一般輕柔:“你在生氣。”
梁爾璐使勁把這數绺捋至耳後。
她現在是純恨戰士:“我恨頭發!”
這聰明人顯然清楚她正索要一個跟貓無關的答案,卻平靜地答非所問。
帥氣五官因裝傻而面目可憎。
“酒水貓,伏特加,算上荔枝有十九,類似人的指紋,貓的鼻紋也獨一無二,相應食物姓名也契合貓的性格。”
“荔枝甜,親近人,伏特加不苦不甜不澀,對人類沒太大興趣,除非是對着喜歡的貓,比如姐姐荔枝,表現就和伏特加的烈性沒區别。”
“貓也會抑郁,你一起養他們。”
她喝過荔枝利口酒與伏特加調制的荔枝馬天尼。
荔枝的甜減少了伏特加的烈,屬于恰到好處的夏日微醺感。
男人這說完就走的無情味……挺配那張渣蘇臉。
無語。
醉了。
“你沒禮貌!”
“我恨你!”
欺負她聰明,所以有些話不用敞開說,多體面呐。
可是誰還不會裝傻了?
幸虧還沒對他暴露一身反骨。
壞男人最好小心點。
*
入夜,書房的單盞壁燈照拂深色系木質家具,仍舊晦暗。
“你在這件事上浪費的時間有些多了。”
林瀚睿冷視窗前男人的背影:“找你的不痛快,尋我的開心。”
“祝我的乖兒子每天開心,爹地期待你下次尋開心的方式。”林堇羲輕輕将禮盒放去他手中,替開蓋,“你媽咪,完好無損。”
油畫确實一如既往。
林瀚睿奪過,扣緊。
“你嚴禁媒體報導亡妻的任何新聞,讓外界不斷猜測你是否愛她,但你告訴自己,沒愛過,完全沒愛過,所以才不會在她每個忌日做任何事,所以才不屑拿她這個不重要的女人作秀賺名聲。這樣自欺欺人,你是有多因為愛過她卻毀了她的事實受折磨,但這隻是毫無意義的虛僞!你……”
捱了個耳光,臉頰火辣生疼,一定程度上影響到逐漸短促的呼吸,林瀚睿嗤笑:“爹地,我們父子,誰都别想好過。”
半跑回卧室,他盡力獲取更多氧氣。
牆面挂有裝裱精美的油畫,擰眉盯夠,他攥過擺于下方櫃子的吸入劑使用,順勢靠向側邊的牆,險些撞落台面角落的一把透明傘。
再怎麼慢着腳步,林瀚睿照樣失穩,摔在床沿的地。
醫生開鎖闖入時,第一眼即震驚:“少爺少爺少爺!”
男人持續往手腕滴蠟油,五指的顫勁明顯,不住瑟縮,卻沒讓躲閃的趨勢再三劇烈,隻是一直承受落下的滾燙。
趁少爺處在哮喘餘韻而并無多少反抗力量,他取締香薰蠟燭,抓緊處理傷口。
靠床坐的人表情不沾什麼生氣,目光近乎失焦。
蒼白額頭上頻頻冒出冷汗,又迅速淌延。
少爺甚至遠遠不如這種生理反應有活力。
他麻溜包紮,飛快下樓搖人。
橫豎得把卧室裡的所有蠟燭清空。
氣勢洶洶趕到之際,全傻在門口。
室内依然幽暗,而金屬廢紙簍極其顯眼,其中焰火簇燃。
站旁邊的男人唇角沾笑,緩緩往裡扔進蠟燭,一一焚灼。
難以言喻的複雜香氛氣息彌漫。
襲人。
煙霧缭繞,男人冷峻的臉在熾烈火光間明滅。
瘋了般蹿升的紅,宛如遮覆他蒼白面容的一層陰影。
*
吹熄生日蠟燭,梁爾璐點擊朋友圈新評論。
對方針對第六張她與梁奕珩挽手相依的雙人合照,誤會為情侶。
習慣了,她不予搭理,手機屏幕頂端正巧跳出消息懸浮窗。
【北北:我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