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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婚房驗收 ??
厚重的玻璃酒杯砰地砸在床頭櫃上,幾道殘液拖着逐漸淡去的殘痕滑落内壁。
紮進枕頭裡的他累得頭昏腦漲,在被子彈跳翻過的手機屏幕上,還沒退出的多比編輯頁面已經是滿滿的家居組合了。
艱難把自己轉回仰卧的姿勢,揉着被酒精和思考包圍焚燒過度的劇痛腦殼,項目基本竣工的他實在運轉不動了。
勉強掙紮着到衛生間洗了把臉,還是覺得很難受,幹脆抄起臉盆接了大半,直接劈頭澆了個透心涼。
看着鏡子裡濕哒哒的落湯雞,他抹了一把臉,扯掉身上的睡衣,随手甩進了洗衣籃裡。
醉醺醺地由卧室踱到外面的走廊,趴在欄杆上盡情欣賞起了樓下的場景。
廳裡的吊燈都是或含苞待放、或火炬林立的郁金香,盛開在繁星點點的天花闆上,宛如一片倒立生長的空中花園。
懸挂的水晶彩球像一串串大小不一卻熟透可口的鮮果,嵌入的都是他們最愛的合照影像,打開燈還能看到隐約投射在周圍的淡淡輪廓。
整個别墅内部的牆壁都用精心挑選過的感溫變色漆粉刷過,中間夾着超薄的智能電子寬長屏,外面再覆蓋一層透明的防火罩。
别看材料不少,厚度卻幾乎沒有存在感,并且強度安全系數非常高,既不易碎,也把對人體的毒性降至忽略不計的級别。
光腳行走在鋪滿地暖的實木平面,随着溫度和電腦控制變化,家裡像是開啟了時光隧道,一路經曆了鮮花簇擁的陽光小徑、波濤起伏的沙灘海洋、金浪翻湧的稻香麥田、綿延不絕的白雪原野……
他的身後甚至還有相應的音效在輕微奏響,牆上也和放電影般呈現着匹配的動景,說是居家版的“人在畫中遊”一點都不過分。
如果覺得過于花哨,可以直接手動關閉後台,一切就恢複到僅有變溫的簡約風格,也算是智能科技館與傳統商品房的無縫切換模式了。
至于各房間的布置也大同小異,田爽的小屋保留了少女的溫馨感,還事先在架子上擺了幾個娃娃提供預覽效果。
書房則延續了俄式藝術的古典意蘊,紅木書架上陳列了兩排俄文書籍,還有路遙一生的全部著作。
遊戲房算是基本設計完畢的一間,高配置台式機和裝填舊物的展櫃,把這裡打扮成了微縮版的秋葉原步行街。
擦洗得一塵不染的手辦相框,無聲訴說着隻屬于自己的宅男快樂時光。
而另外兩個預留作為嬰兒房和客房的地方,也做好了基礎裝修,隻等她們到來以後繼續共同規劃了。
打着醉拳的他一屁股坐在廳角的琴凳上,掀開蓋闆像在爵士樂酒吧那樣,即興瘋狂演奏了一曲。
整個房子如同音樂廳一般,和着節奏閃動着五彩的光芒,仿佛置身于無觀衆的音樂會現場。
鬧完了,耍夠了,摟着靠枕的他又和起初獨居時自娛自樂的單身party結束一樣,旋轉倒進沙發裡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定時熄滅的屋裡暗了下來,為這個神智不清的藝術家默默拉上了黑夜的睡袋。
難得一個不用全程加班的周末,她想起那個也在緊鑼密鼓籌備婚房的他,已經又是很多天沒有互相聯系了。
這天一大早,她吃過早飯,在滿屏信息中扒拉到他的聊天窗口,最新通話記錄距離現在已經是兩日前。
幾條信息發了半天,他那邊一直沒有回複,是還在折騰家具嗎?
都經曆這麼長時間,也該完工得差不多了吧?
連撥了兩個電話,還是不見他接。
是不是睡懶覺了?
上次沒提前打招呼,把他給吓到了,這次咋還保持靜默了?
算了,幹脆直接過去吧。
從枕頭底下摸出那串珍藏的秘鑰,她突然有點小小的激動。
盡管很多人都不推薦提早入住婚房,但現在情況特殊,他又那麼看重這個家的真實體驗,也就沒必要講究那些老觀念了。
何況這是一個專職室内設計的CEO親自上陣,還有什麼值得比這更好的質量保證嗎?
再一次站在入口處,她掏出鑰匙的手在微微顫抖,想象了無數遍門後的場景,最後還是轉動了手裡的操縱杆。
一瞬間,猶如步入世外桃源的她驚呆在了原地。
窗明幾淨的室内異味皆無,溫暖如春的四周蔓延着淺淺痕迹的山水墨畫。
家具之間點綴着不同的小型盆栽和各式壁畫,一種暢遊田園詩歌的隐士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啟用的衆多物品仍然使用碎花防塵布完整掩蓋,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唯獨客廳中央沙發上窩了一團淩亂不搭的未知生物。
忍着内心竊喜的她踮起腳悄悄挪過去,輕輕推了推懷抱靠枕的他。
“小東西,起床了……”
結果喊了許久,他依舊不醒。
“孔令麒,你怎麼了?”
伸手去摸額頭,燙得她吓了一跳。
“睡覺也不穿件衣服不蓋被子,真是的……”
她趕緊跑到卧室抱來毯子給他先裹上,正愁不知道他把藥箱藏在哪,想起他之前介紹的AI智能管家,立刻輸入密碼搜索一番,這才匆匆找到了。
小心粘好退燒貼,将反複浸濕的靠枕慢慢撤掉,擰來涼毛巾謹慎擦着他悶熱滲汗的身子。
燒得臉白嘴幹的他一直沒有反應,多日不見都明顯瘦了很多。
她不禁擔心假如今天自己沒來的話,情況會不會變得更加糟糕?
體溫略有回落了,他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小東西,你醒了!”
盯着茶幾杯子的他流露出強烈的渴望,她順勢扶他起來服下了藥。
“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
“頭痛……”
她不敢大意,重新幫助他躺好,聽他咳嗽着又昏睡以後才慢慢起身。
關上窗簾的屋裡清靜了不少,她盡量放輕腳步,開始仔細參觀這個已經陌生的新世界。
縱觀呈現素雅牆體的四周,在空間上遠勝自己的公寓,比起上次缺乏裝飾的印象已是改頭換面,自然和人文底蘊都非常到位,科技元素也完美融合一體。
特别是各人的卧室還有書房,她們的興趣愛好已經刻畫在了視線所及之處。
陳景潤半身像的微雕、創造營人物的海報,無一不在默默布置着潛藏在母女倆内心深處的精神小站。
那是她們和彼此偶像之間的交流平台,也是各自安好的信仰之窗。
摸着書脊上燙金字母和未拆封的包裝,看着疊在櫃中束之高閣的賽車手服,擺放整齊的鍋碗瓢盆靜卧在油鹽醬醋旁,仰望屋頂花果園的祥和美好,繞了幾圈的她竟然真的不想回去了。
沙發前的地毯上,她伏在把臉偏向裡面睡得相當沉的他耳邊,翻閱多比内部密密麻麻到爆炸的文件夾,不知道他這麼多天來耗費了多少精力去付諸行動。
一根細細的銀絲引起了她的注意,混在黑發叢中分外刺眼。
設計原本就是一項燒腦傷身的工作,何況這個房子對他的意義重若千金。
把自己當成自己的客戶,去締造一個安享餘生的家,不僅僅是為了避免露宿街頭,更是要燃起感情的爐火去和心愛的人互相取暖,怎麼敢有半點懈怠?
從床頭櫃找到的空酒瓶和杯子,和藥箱并排擱在茶幾上,恍惚之中她穿越回到了他醉酒脫衣躺進浴缸大睡的社死現場。
相比當時的嫌棄無語,此時此刻她溢于言表的心疼,比照顧任何一次生病的田爽都要來得洶湧。
意識模糊的他勉強翻了幾次身,但始終在生理桑拿中無聲酣睡。
她很害怕他高燒太久影響大腦,又不忍心把他難得的喘息中喚醒,隻能寸步不離地駐守在一邊,讓AI給自己靜音解讀着新家不為人知的衆多奧秘消磨時光。
接近傍晚的時候,他才脫離了發熱的苦海。
宿醉和睡眠紊亂的後勁還是令他感到頭重腳輕,斜靠在沙發一角撐着腦袋昏昏欲睡。
她熬好粥盛了一碗端過來,看他灌下一大杯溫水後,像曬蔫的小草得到及時雨滋潤一樣恢複了些許生機,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還難受嗎?”
“稍微好點……”
“喝點粥墊墊肚子吧。沒想到你病了,不能一下吃太雜的東西……”
他也不拒絕,接過來就一頓填鴨。
“這房子裝修得太好了!真的……”
“你都看了?”
“看了……我上一個覺得美到可以稱為仙境的地方,還是程菽的民宿。”
“但顔值和科技融合得更勝一籌的,是你設計的這個家……”
“喜歡嗎?”
“喜歡,特别喜歡!”
“那就好……”
“這段時間累壞了吧?”
“終于要有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了,累也值得……”
“這些都是用多比的軟硬件堆砌起來的成果,看看這資源水平,離上市的距離還遠嗎?”
她微笑着點頭默認,重新試了一下他的額頭。
“總算退燒了……你可真吓死我了,電話信息都不回,身邊又沒人,萬一燒出問題咋辦?”
“我要是燒傻了,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你就不能盼點好?”
往他肩頭擂了一拳,她竟然趴在他身上哭了。
他慌忙扔掉碗,趕緊騰出位置,把她摟進了僵硬的臂彎。
“我不是那意思,别往心裡去……”
“以後的家裡,陪女主人一起看星星的男主人,不會再缺席了……”
“你一直都在這裡邊住邊設計嗎?”
“沒,我提供思路給設計師,他們建模以後我負責審核修改,再驗收材料和家居……”
“我白天在公司上班,抽空會過來監督一下進度,然後再回辦公室睡覺……”
“你一直都在辦公室睡覺?!”
她恨不得痛批他一頓,可是對視上他血絲未褪的眼睛,揪住耳朵的手還是控制了力度。
“昨晚終于完善到等你們來檢驗補充的那一步,喝了點酒頭太痛,去衛生間拿水清醒了一下,還下來彈了一曲,然後就……”
“你這是身體都被折騰垮了,今晚必須在房間休息!”
他順從地點點頭。
“沒問題。現在屋裡的那些有害物質也清除得差不多了,達到入住标準了……”
“我今晚在這陪你。”
“這都沒糧了……”
“我管飯,你哪也别想跑。”
盯着她欲擒故縱的久違眼神,他會意地把自己往被窩裡縮了縮。
倆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晚餐之後,陽台落地窗前投下的一片銀輝裡,兩個同時依偎在一張寬大躺椅上的人,再續了睡前數星星的談心節目。
“姐,你對接下來的安排有什麼想法嗎?”
“我在想是先去拍婚紗照還是先領證。”
“有中意的地方嗎?”
“還真想回俄羅斯一次……”
“行啊。如果你願意,我都沒問題。”
“多拍一些不同風格的藝術照也不錯。”
“什麼時候去啊?”
“最近的項目都已經進入穩定運營階段了,倒是不用時刻聯系客戶。我臨時調幾天時間,定好了告訴你。”
“好,如果是确定了目的地,我就要籌備設計配套的衣服了。”
“看來今天這腦瓜子挺好使的嘛……”
呼噜了兩下他亂糟糟的頭發,她忽然有點傷感。
“你都熬出白發了……”
“有嗎?”
“有,今天給你退燒時發現的……”
側臉簡單掃了幾眼她在光影中的特殊發色,依然均勻的青絲中找不出半縷歲月的痕迹。
“沒事,這意味着我要和你白頭偕老,是好的預兆……”
想起她那間面積有限但精緻整潔的公寓,他突然也有些感慨。
“姐,你說當初豆豆和你去看房時,她非常高興。那是你們在上海第一個比較穩定的家了吧?”
“是啊,拼了那麼多年,房子是終于有了,可是後來我們的關系又沒有一開始那麼好了……”
“沒事,我會把你們都接過來的。”
他毛茸茸的鬓角蹭得她臉和心裡都酥酥的癢,也暫時忘卻了這些小小的不愉快。
“明天周一,先去把證領了吧,完成一步是一步,還是最關鍵的一步。”
“可以,我還沒有見過結婚證啥樣呢……”
“準确來說,是和你同框的結婚證……”
她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我已經預約成功了。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穿漂亮點,帶好身份證戶口本,還有你最帥的一面跟我走。”
“真的假的?”
“你有異議?”
“沒有,盡管吩咐就是。”
話音剛落,他突然叫了一聲。
“姐,你快看,流星!”
她立刻擡頭望去,雖然沒能第一時間看見火球,但模糊的尾迹還是趕上了。
“我看見了,在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