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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流星隕落雪麒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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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認為把一個調教完美的多比再物歸原主就是兩不相欠,很遺憾,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就像我爸對那個人工智能公司的态度,他認為到手的價值重在吃草擠奶,而不是開拓創新。

這和你一貫指責田爽幹不喜歡的事,又奢求無理的回報有什麼區别?

這些年來我也看透了,企業家注定是給資本家打工的命,生活還是事業都無一幸免。

話已至此,我看在你待我不薄的這幾個月上,最後再叫你一聲姐吧。

感謝你和我一起度過人生最短暫又最甜蜜的幾天,有流星的炕頭聊天睡覺很舒服,和喜歡的人一起滑雪打鬧很快樂,我的初吻有了美好的回應很幸福。

這輩子,我知足了。

看了這麼多,你很累了吧,我也一樣。

但我也很痛,不光是身體上,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苟延殘喘的分分秒秒都是撕心裂肺的煎熬。

如果你還喜歡我,就别眼睜睜看着我受苦了,進來助我一臂之力吧……

不用有負罪感和心理負擔,你是我在頭腦清醒的情況下指定的執行人,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會有國際法律和倫理道德那些糾紛……

假如下輩子還有緣,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不當仇家了。

勾心鬥角的東西我學不來,也不想懂……

就這樣吧,我想再去滑最後一次雪。

你想明白了,我靜候佳音……

孔令麒

—— —— —— —— ——

這份字裡行間血淚四溢的遺書,終于指引她來到了他的床前。

昏睡的他即使理發刮面,但由于多次飲食不規律,反襯得圓胖的臉蛋愈發蒼白嶙峋。

撥開左胳膊上交錯的密網,耷拉在被沿的疤痕隻多不少,縱橫的創印猙獰難愈。

這條溫暖有力的臂膀,主動拉過盤算沖鋒陷陣的自己護在局外,也曾怯生生地被她牽起去籌備IPO。

他是記恨沾染了資本家的銅臭,才下狠心自殘洩憤嗎?

想打招呼告訴他自己來了,伸出去的指尖盤旋許久,竟沒有一處敢落腳的區域。

他就像一具扔進攪拌機再拼接縫補的瓷娃娃,稍作喘息都會支離破碎。

“孔令麒……”

節奏紊亂的呼吸聲如故,他沒有醒。

“孔令麒,是我,能聽得到嗎?”

透過隔離服迷迷糊糊傳入耳畔的呼喚,猶若茫茫黑夜摸索到了燈塔的光環,他吃力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你醒了……怎麼樣,還痛嗎?”

渾濁的雙眸湊合定格在她跟前,起皮的嘴張了張,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急忙把耳朵遞上去,微弱的氣流中壓根沒有明顯的語調。

沒辦法,隻能改觀察口型。

“程……蔓……”

“是我,我來了……”

倆人的視線穿越了一個世紀,終歸在此時此刻相融為同一焦點。

他居然擡起左手想摸她的臉了,可受限于胸腔的劇痛和管路的纏繞,隻能懸開一個極小的角度。

彎腰主動把臉靠近,冰錐一樣的手指磨得她下意識顫栗起來。

“姐錯了,不該逼你那麼緊……”

“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僵硬地擺了擺頭,絕望的她扶額掩面而泣。

心電監護儀上的部分波形間距冷不防縮短了一些,外面的醫生臉色也變了,連連向她打手勢呼喊。

“别激動,我不強迫你了,冷靜一點……”

待整體起伏有所回落,她盡量長話短說。

“小林醫生把前因後果都傳達了,你的全部資料我也都看了……”

他木木地望着她,事實上屋裡儀器運轉,隔離服又增加了過濾功能,頭暈眼花的他耳膜裡基本都是嗡嗡亂響的蜂鳴。

“你确定已經做好随時離世的準備了嗎?”

“保證這些文件不會被你爸用來追究我的刑事責任嗎?”

連續兩次點頭,她遲疑不決地抛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願意葬在這邊,還是上海?”

興許是熬到了一句比較中意的問題,他難得上提了一下嘴角。

“上……海……”

她還想拖延一會時間,醫生舉起的手表已經默示允許的倒計時刻不容緩。

凝滞在氧氣瓶閥門的手,如同忌憚沸騰的爐水,始終沒有關閉的勇氣。

醫生護士和律師并排肅立一牆之隔的走廊,整齊劃一的莊嚴神情,皆是敬畏與尊重。

她貌似什麼都還沒有開始,卻已汗流浃背,風投談判了半輩子,也比不上這次的空前緊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她依然不願邁出第一步。

眼巴巴的孔令麒逐漸顯露出不安的反應,被窩下的肢體煩躁地踢騰起來。

程小姐,他的鎮痛藥快用完了!

趕緊關氣拔管,别再超時了!

瞄到窗外高舉的催命符,她橫下心緊閉眼,逆向擰斷了續命的繩索。

本想讓殘餘的氧氣再多挽留他哪怕半秒,豈料忽略了鎮痛這茬的限時,這下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對不起,我忘了你的用藥截止期……”

“姐不是故意的!小東西,堅持住……”

撲到枕邊的她淚如雨下,不知所措地揩去他額上的暴雨,握住抽搐的枯爪悉力撫慰。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由白轉青,喘息短促猛咳,床頭面闆全盤的峰谷數值已無規律可尋。

場外的衆人目睹羸弱的他錯失最佳時機在苦苦掙紮,不約而同地陸續祈禱老天保佑。

眼看着這顆遍體鱗傷的凋零之心哀嚎肆顫,她含淚徒勞咽下懊悔,無助地任其痛到癱軟的靈魂一點點流逝。

“姐……”

幾乎是從冒出血沫的喉淵擠出來的親密稱呼被她接收到了,立即挨近殷勤應答。

他已經喪失了目視的能力,痙攣的手掌濕漉漉地粘在她源源淌瀑的臉頰。

“回……家……”

“我一定帶你回家,姐說話算話……”

一縷純淨勝過雪夜月的微笑,雕刻在他烏雲密布的唇際。

逐步安靜下來的軀殼體征斷崖泯滅,随退潮的浪花沉沒海底。

桌面喪鐘滴滴長鳴的一刹那,她也悲傷得失去了意識。

指縫捏着悄悄綻放血櫻的吸氧鼻頭,她跪伏在孔令麒長眠不起的遺體上,烈日下擱淺的折鳍潰卧灘塗。

一周後。

通體黑色裝束的程蔓戴着墨鏡,抱着一個銀色的手提箱在成田機場排隊安檢。

輪到她時,工作人員例行詢問,手提箱内是什麼。

“是我男朋友的骨灰……”

返航的行程途中,頭等艙一隅的她打開箱子,讓裡面的白玉匣臨窗遠眺了很久很久。

“小東西,我們回家了……”

拿到孔令麒的死亡證明後,孔慶杉擦了一遍又一遍眼鏡。

“這個廢物,連命都要到外面玩丢,自己把自己給淘汰了……”

“孔先生,逝者為大,他再怎樣也是您的兒子,還是留點尊重比較好……”

“他覺得自己死了就可以像他母親一樣讓我後悔嗎,孔家哪個子孫後代是像他這種沒出息不自知的?”

“我和你聊過,做人不能太貪心,感情和事業無法都占。”

“我如果被他拿捏,跟他母親那樣,為一個以性命要挾的傻子自責終生,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資本被感情牽絆是大忌,他創業到現在搭上一條命,原因何在?一開始就用理想感情來培育多比,遇到你以後想通過交往同時坐擁江山美人。”

“我起初還真以為這小子開竅了,結果談判一點就炸,到處尋死覓活威脅你服輸,變賣家當去花天酒地,從那時起我就把這枚棄子逐出了局。”

“并且他自願清除掉舊客戶鍊,反而給我們未來的優質利益騰了位置。”

“經濟規律的遊戲規則是适者生存,猛獸尚知更換最強的階段性領頭者,何況人呢?”

“你隻有在族群裡憑借實力站穩腳跟,才有擇偶吃肉的優先權。這些水課我不需要再灌輸給你了吧?”

“那孔令麒的骨灰,您的安排是……?”

“随便找個公墓放吧,這樣的人進祠堂都沒資格拜先祖的,丢臉……”

暮春的上海細雨霏霏,少有的一個初霁清晨,空氣清爽得連汽油咖啡味都淡了很多。

一座沐晖披霞的新墓前,墨裙打扮的程蔓正在斟倒色澤剔透的香槟。

潔白無瑕的碑面,镌刻着數列娟秀整齊的銘文。

良師益友 暨 心愛亡弟

孔令麒 之墓

姐 程蔓 立

緩緩在鋪了墊子的甬道上坐定,她端過滿滿一杯純釀,跟另一小盞輕輕碰了一下。

“小東西,新家住得還滿意嗎?”

遺像是從倆人在索菲亞教堂對面的咖啡館合影中截出來加工美化的,印象中實在想不起來,他能自然無憂地展露笑容是什麼時候了。

敞開的便當裡盛滿了老牌滬風小吃,糕點正餐均精緻誘人。

“昨天我去你的老家了,可惜今年沒有現場看到桃花的眼福。但你已經提前為我親自展現了那個場景,也算沒白來……”

“我還路過了祠堂,很有傳統的宗族氣勢,文化底蘊的确是江南富豪的特點。”

“我偷偷在外面蹭着用心上了一炷香,就當是許願和東北重武的民俗,重塑出智勇兼備的全新自我,去給未知的明天囤點底氣吧……”

垂眸傻樂的她少頃轉移了唠嗑的陣地,抱膝依偎在碑側,摩挲左邊的雪紋喃喃自語。

“聽完你爸關于你的定義安頓态度,我就将他近十年來所有項目的分析報告交到了證監會,也向東叔闡明了其中的利害關系,他表示理解和贊同。”

“我們合作注銷了多比,遣散安置妥當了員工客戶。”

“至于跟你爸集團未來的持久戰,我過去不害怕任何尋釁滋事的反派,以後肯定也不會。”

“雖然你在的那幾年公司有負債,現在我都借新資源補上了虧空,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聊着聊着,黯然神傷的她斜倚碑角,化身枕肩撒嬌的嬌弱女孩。

“玉盒、岩碑和地段也是你早就物色好的吧?專等我接你回來刻字啟用了……”

“公寓拍賣的那些錢,不知道夠不夠幾十年的墓地使用費?”

“畢竟上海這麼寸土寸金的地方,生死都是高成本項目啊……”

淺呷一口杯中殘醴,舌齒間迸裂的氣泡莫名嘗出了絲絲苦辣。

“小東西,雖然這輩子咱倆沒能在一起,不過你的這堂生命教育課,仍舊讓我受益匪淺……”

“希望通過進步提升成為更優秀的自我,願望落空則極速反向發展,用變差的途徑獲得同等脫離普通被關注的結局。”

“所有人類都會有的這種‘優越性追求’,這個道理我明白得更深刻了……”

“迄今豆豆也步入了和你當年一樣的質變分水嶺,十二歲的寄宿現實危機四伏。”

“我會吸取你的教訓,端正這段特殊的主客觀,重新審視修複親子關系,不讓你過早白白犧牲……”

指頭撫到照片上咧嘴憨笑的面孔,像是觸及了什麼隐形開關,她攥着杯子的拳頭哆嗦不已。

“年紀輕輕沒事蓄啥胡須啊,抛開你那時的心态不談,是惦記着模仿老田,故意讓我看着難受是吧?”

“算你狠,這一回合你赢了……”

斷線的隕星投擲在晨曦調制的雞尾酒中央,又銜觥仰脖一飲而盡。

屬于他的那樽琥珀金醹慢慢奠進了草窠,夾雜着啜泣的祝酒詞笑中有淚。

“這是從東叔收的那個酒莊托法國客戶捎來的正宗唐培裡侬,那年你沒有喝到,現在可以盡情享受了……”

“但可不能再斷片了,回頭冤枉我又整假酒糊弄你……”

清甜的微醺漸漸充斥在苦澀的肺腑,淅淅瀝瀝的陣雨周而複始。

一株盛放的桃冠拉開了頭頂的一道冷暖分割線,她心力交瘁地貼附不覺溫潤的石壁上。

彎曲左掌無言守護的高度,恰巧是孔令麒日常坐着的心髒位置。

腕周的手環因袖口剝落,玄靜的屏幕忽明忽暗,一如眷戀紅塵的幽幽冥息,亦或難舍難分的湛眸印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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