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話，不用管。”蘇時雪一把按住他，手上還在源源不斷地向他體内灌注真氣。

盡管是蕭雪山，也不知道她的秘密。隻要系統的技能卡還生效，她的力量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根本不怕療傷消耗的這一點兒。更何況，若她不出手，以蕭雪山這一身傷，哪怕不死也要廢了。

她一邊按着蕭雪山，一邊轉頭向後看去。片刻前待過的地方此時已是一片廢墟，說是遍地齑粉也不為過。塵埃漫天，她什麼都看不清，然而，她心底卻一片冰涼。

崇凜，沒死。

蕭雪山卻還在推拒，說着什麼‘身上有藥’、‘傷得不重’、‘不至于此’，蘇時雪聽得耳膜直跳。疼痛、憂慮、挫敗，滿心煩悶一齊湧上來，她一把掐住少年的下巴，俯首吻了上去。

腥甜血氣。驚到停滞的呼吸。突然加快的心跳。

許是因為聽他絮叨得煩，又或是因為接下來的惡戰生死難料，也可能隻是她想。唇貼着唇輕輕碾磨，單純的親近，緊密的交織。

片刻後她退離，用掌根拭去唇上沾染的血。垂眼看去，蕭雪山身上的傷已經愈合了個七七八八，再擡眼，滿臉绯紅，眼底盡是驚慌失措的水霧。

蘇時雪莫名想笑，心裡有什麼癢癢的，擡手在他臉上捏了捏，輕聲囑咐：

“在這待着，别出去，别送死。”

随即她起身離開，沿原路折返。還有戰場等着她……或是，死亡。

塵埃散落，廢墟顯形，不久前還人聲鼎沸的街市幾乎成了人間煉獄。走在殘垣斷壁間，蘇時雪身上一點點燃起烈火，肌膚寸寸爬滿岩漿般的紅痕。

如果尚夢在，一定會罵她——‘燃燒經脈，這是送命的打法，你不想活啦……’。這樣想着，蘇時雪輕聲笑了。

“抱歉啊，”她對着空氣說，“又給你們惹麻煩了。”

前方的浮塵裡，逐漸顯現一道人影。蘇時雪走近，看清了，是崇凜，幾乎毫發無傷的崇凜。

他仍站在那道裂谷邊，身上覆了少許塵埃。他腳邊，有一灘鮮紅，蘇時雪看不清那是什麼，也不願去想那是什麼。他臉上，一道紅痕格外醒目，紅痕斜向下延伸出一小道，是血痕。

華乘海獻祭了生命，隻在崇凜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再往上，是冰冷的眼睛，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恨。

“我很少讨厭一個人。”崇凜開口，聲音寒冷如冰，“而你，是我最讨厭的那一個。”

蘇時雪不懼反笑：“是嗎？能惹得魔尊讨厭，也算我有本事吧。”

崇凜微微皺眉，有愠怒，也有些不解：“為什麼一再阻撓我？放眼六界，我隻想要阿姝一個。”

聞言，蘇時雪愣了愣，接着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一片死寂中，她的笑聲格外突兀。

“你……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她笑着說，“你是被寵大的嗎？從前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嗎？可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話落，她猛地蹲身，一拳轟向地面。

廢墟中瞬間炸開滔天火海，岩漿裹挾着烈火朝崇凜席卷而去。後者竟一動不動地愣在了原地，仿佛被方才的話擊中了靈魂。

然而，怔愣隻是一瞬間，瞬息後，崇凜驟然發怒，聲音甚至蓋過了爆燃的火海：

“我想要的，從來沒有得到過！！”

轟——

大地劇烈顫抖起來，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蘇時雪直覺不妙，立即躍上半空，卻看見了令她神魂俱顫的一幕。

地面一寸寸掀起，像是地表被生生剝下了一層皮！

一隻無形的手将這層‘皮’揭起，揉皺，捏緊，團成小山般的巨球！

由碎石斷瓦、青磚黃泥揉成的巨球接二連三誕生，甚至還燃燒着她放出的火焰，在崇凜周圍緩緩懸浮成一個圈。巨球中央，崇凜怒目而視，眼裡倒映着金紅的火。

“我會得到的。”他一字一頓說，“而你，去死！！”

山一般的巨球迎面砸過來，速度卻極快，蘇時雪無從閃躲，隻能硬抗。護身的烈火很快被巨力沖散，蘇時雪咬牙閉目，等待撞擊到來，卻先聽見一聲清脆锃鳴。

接着，又一聲。

極精妙的劍法，見縫插針地刺入土石揉成的山，瞬間将巨球拆得四分五裂。化大為小，沖擊也弱了許多，撲簌簌落下的渣土碎石中，一道叱罵傳入蘇時雪耳中：

“燃燒經脈？這是送命的打法，你不想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