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泊星說他今天就來看看他,于是黃小妤想着家裡也沒什麼能招待的,早早起了床去準備食材。
寶寶被他背在身前,昏昏欲睡的流着口水。
忙碌了一上午,黃小妤想起還沒有喂他奶粉,于是動作熟練的從消毒機裡取出奶瓶,開始泡奶粉。寶寶被他作弄醒了,正咿咿呀呀的揮舞着手腳,想從他身上下來。
黃小妤捏了捏他的臉蛋,把他放到沙發上,裝好奶粉後看着沙發上翹首以盼的小不點,他猶豫許久,内心掙紮,最終還是壓不住心裡的魔障,取了一根針藏在指間。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他在心裡不停的道歉,為自己這疑神疑鬼到荒唐的舉動,去做一件可能會讓他後悔的事情。
黃小妤紅着眼眶,嘴唇顫抖,佯裝親昵的将他抱起來,又把奶嘴遞到他的唇邊。寶寶含住奶嘴,開始一心一意的吸吮起來。
他做了很久的心裡建設,在心裡怒罵,埋怨,譴責自己。
你這樣跟得了精神病後為了一個幻覺而用針去虐待自己的親生孩子有什麼區别,如果你真的為了這個去紮他一針,那你就要往自己身上紮一百針,一千針,一萬針,你怎麼能去幹出這種事情。
他哆嗦着,心髒又開始狂跳,對自己說:我會紮自己一百針一千針一萬針,這一針是我欠寶寶的。
所以,就讓他、讓他去求證一下......
細長的針尖紮進寶寶細皮嫩肉的小手指裡。
寶寶沒有哭,沒有血流出來,他沖着他咯咯的露出天真無邪的笑,針尖落地,黃小妤倒退兩步。
隻有怪物才會怪物沒有痛覺,不會流血。
趴在沙發上嘬着奶瓶的東西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還想沖他爬過來。
黃小妤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覺得自己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緩慢的傾倒,坍塌,乃至湮滅。
他伸手扶住了從寶寶手裡掉下來的奶瓶,摸着他的臉頰,白嫩,細滑,吹彈可破的皮膚,稚嫩的五官,純稚,童真,不染纖塵的圓眼,可愛極了,也......可恨極了。
怎麼這麼像啊?黃小妤忽然想笑。
為了騙他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些怪物怎麼能裝得這麼像啊?!
好惡心,怎麼這麼惡心,好想吐,頭好痛啊,心髒也好痛。
受不了了,他真的,好想去死啊。
黃小妤眨了下眼睛,把它歪倒的身子扶回沙發上,柔聲道:“寶寶乖,坐在這裡不要動哦。”
它東倒西歪的趴回沙發上,好像真的聽懂了似的。
黃小妤朝他笑了笑,把奶瓶擱在桌上,走向衛生間。他打開門,又打開窗,然後左右環顧了一下,踩着馬桶爬到窗框上。
它還在好奇的看着他,而他也回頭看了它一眼,微微一笑。然後毫不猶豫的從十二樓的窗口往下終身一躍。
它故作天真好奇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爸爸,”它厲聲尖叫起來,高頻率的慘叫震破了房子裡所有關起來的窗戶:“爸爸!!!!!!”
黃小妤覺得自己好像生出了翅膀,躍下窗戶的瞬間他像一隻鳥兒,短暫的擁有了自由。
真好,他閉上眼睛,真好。
世界終于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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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大概忘記了自己今天還往家裡邀請了一位客人。
滿頭大汗,卻姗姗來遲的客人剛進入小區,剛走到九棟門口,懷着忐忑卻不住雀躍的心,規劃着将他帶走的以後。
啪的一聲,他墜落在這位客人的面前,面目全非的,成為了客人懷裡的那束玫瑰花。
他們一樣的火紅熱烈。
戴泊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小妤?”他輕輕的,發出了一句疑問。
死寂般的沉默,周圍所有的一切,乃至時間都好像在那一刻之間停止了。
“你看啊,我說得對不對,你自己一個人的話,果然還是照顧不好自己。”
戴泊星僵硬的扭頭,看見一個男人從自己身後走來,随着男人的靠近,他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發抖,瞳孔震顫,牙齒咯咯作響,他的血液在血管裡沖撞,一下一下的試圖擠爆他的心髒。
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好像在男人的面前變得非常非常的渺小,好像整片沙漠之于一粒沙礫,他的意識,他的思維,他的整個人,都在随着男人的走近而潰不成軍。
然而男人卻并沒有看他一眼,兀自擦過了他,走向黃小妤的身體。
他輕柔的,憐惜的,抱起黃小妤破碎的身體,又站起來,慢悠悠的往遠處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看不到的時候,戴泊星口鼻流血,意識模糊,他搖搖晃晃的站在原地,目光已經沒有焦距,手裡的玫瑰花也落在了地上。
男人忽然回頭,明明是極遠極遠的一眼,戴泊星一愣,整個人卻好像處在千千萬萬道目光的鞭笞下,毫無遮掩,無處遁形,連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分解開來,顫抖着,瑟縮着,接受祂的注視。
祂在注視着他。
從他的體内。
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你也想和我們一起分享小妤嗎?”
“我可以滿足你的願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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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挂床鈴又在響了,發出叮鈴鈴的悅耳聲音。
黃小妤翻了個身,捂住耳朵,感覺有個人在親吻自己的臉頰。
他不堪其擾的睜開眼睛,看見齊宇正支着腦袋看自己,目光款款。
黃小妤咕哝了一下,徑自往他懷裡鑽去,悶悶道:“頭好暈啊,感冒好難受。”
齊宇溫柔的撫着他的頭發,說:“誰讓你昨天非鬧着要去外面放風,最近天氣又轉涼了,你身體不好,不感冒才怪。”
黃小妤嘀咕:“你就知道事後教訓我。”
齊宇失笑:“好,我不說你,但是現在已經下午一點鐘了,快點起床啦。”
黃小妤換掉睡衣,像個尾巴似的跟在齊宇身後離開房間,看見江映又坐在客廳裡喝咖啡。
見他們出來,江映放下雜志,給了黃小妤一個帶着苦咖啡味道的吻,旁邊一隻手伸過來,在江映離開黃小妤嘴唇的時候把自己湊了上去。
一個陌生,奇怪的吻。
黃小妤睜開眼睛,看見了戴泊星的臉。一吻畢,戴泊星猶覺不夠,又舔了舔他的唇角。
“小妤真甜。”戴泊星說。
黃小妤忽然有些奇怪,繼而又覺得似乎沒什麼好奇怪的,便坦然接受了戴泊星的吻。
“宋玉呈呢?”
“早上出門去了。”
戴泊星忽而淺笑道:“那小妤今天應該屬于我了。”
戴泊星說完去給他做午餐,江映回到沙發上繼續喝咖啡,黃小妤原地打了個瞌睡,忽然被一個東西撲了滿懷:“爸爸。”
他低頭看去,當初隻會咿咿呀呀叫的寶寶已經長大了,長成了少年模樣,遺傳了他的眼睛和鼻子,還有齊宇的眉毛和嘴巴,五官生得比他英氣,但又比齊宇柔和。
黃小妤摸摸他的腦袋,在他非要湊過來的臉上親了親,才好歹打發了這個粘人至極的孩子。
“哼,還是爸爸最喜歡我啦。”
黃小妤笑了笑,忍不住看向齊宇。
齊宇正站在落地窗旁抽着煙,缭繞的煙絲籠在他的眉目間,似乎察覺了黃小妤的視線,齊宇回過頭來,半邊臉映着窗外的陽光,朝他笑得迷人。
黃小妤忍不住走過去抱住他的腰,掀開衣服下擺,摸到了齊宇小腹上剖腹留下的一道疤。
齊宇收回目光,散漫的夾着煙,甩了甩腕子,在黃小妤耳邊道:“小妤,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黃小妤的耳根有些發紅,羞澀半晌,還是擡起頭來,拿水光潋滟的一雙眼睛看着齊宇,然後輕輕點頭。
齊宇笑:“那就好。”
我們會永遠的這麼一直幸福下去的。
小妤,我甜美,脆弱,又可口美味的伴侶。
你終于完整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