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空無一人。
……
“喝點什麼,咖啡可以嗎?”楚秦遇帶着高昀傑随意找了間休息室,看着櫃台上放着的各色投資品牌飲料,挑了含糖量最低的一瓶遞給高昀傑。
高昀傑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接過咖啡時還有點懵。
“不是回宿舍嗎?”
楚秦遇沒回答他。
“昨天晚上真的隻是做噩夢了嗎?”
高昀傑喝咖啡的動作僵住了。
“當然了,不然還能是什麼。”他讪笑一下,臉上寫滿了“我很心虛”。
楚秦遇右腿搭在左腿上,平平無奇的統一服飾被他穿出一種矜貴的感覺來。
“隻有這一次機會,你确定你不說實話嗎?”
高昀傑很遲緩的眨了眨眼,似乎在考慮。
“我們同在屋檐下,危險不會越過你我的。”
對方遲疑了很久,才緊緊攥着飲料瓶身開了口。
“咱們宿舍……不太太平。”
“昨天晚上,我看到有個人影先是站在江祈床頭,一直盯着江祈看。他睡得很熟,然後那個人影的腦袋就越湊越近……”
楚秦遇安靜聽着,忽然打斷他:“什麼樣的人影?為什麼你不覺得那個人影是其他人?”
“那個東西沒有腳!”高昀傑情緒驟然激動起來,喊完也立刻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回複呼吸間低下腦袋輕聲說:“不單單是沒有腳,他的下半身整個都是虛晃晃的。”
“我當時一動不敢動,那個人影忽然撤開,朝着司停去了。”
“那個東西一點都沒猶豫,動作特别快,我真的害怕司停也出事,就沒忍住喊出來了。”
“也?是什麼意思?”楚秦遇情緒收的很淡,無形間給予高昀傑一種壓迫感,讓他覺得不是在分享情報,而是在受審訊。
“我睡眠不太好,之前陳星翰在的時候,有天晚上我就看見有個人影在他床邊,那個角度我也看不太清,沒太在意。”
“但是從第二天開始,陳星翰就有點奇怪了。他平時很外向的一個人,那幾天就像傻了一樣,一直很呆,蔫了吧唧的。我和他說話他就說他要回家。”
高昀傑懊惱般撐着自己腦袋,有些洩氣道:“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如果是因為那個東西影響的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了。”
楚秦遇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眼神輕輕一側落在高昀傑臉上。
那張臉上擺滿了苦大仇深,似乎在憂愁宿舍内藏着的那個東西該怎麼辦才好。
楚秦遇問:“沒和導演組說明這件事嗎?”
“當然沒有啦!宿舍内又沒有監控,而且隻有我一個人看到了,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
“你沒有和江祈司停讨論過這件事嗎?”
高昀傑似乎沒有想過這種設想,有點呆滞道:“……沒有。”
楚秦遇點點頭,随即站起了身。像是逼問高昀傑的人和他全然無關系一樣,又變成了那個練習生楚秦遇。
“我回宿舍,你自己去練習室吧。”
他率先推門出去,沒看見高昀傑對他背影的凝視。
正在訓練時間,整個宿舍區都很安靜。
顯得楚秦遇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回蕩在整個走廊。
他思考着高昀傑的話,漸漸停在了自己宿舍門前。
鬼依附于藏匿他的人,無論用什麼辦法什麼媒介,鬼跟随的主體依舊是人。
所以還是要抓到那個人。
他伸手,把本就虛掩着的門徹底推開,面前露出一片大白的陽光。
同樣洩露出來的,還有被門遮擋住的細碎聲響。
衛生間的門立刻被關上,楚秦遇聽到鎖芯被挑動從而轉動的“咔哒”聲。
有人藏在這裡在做悄悄事。
楚秦遇不徐不急的站在衛生間門口,禮貌的敲了敲門。
裡面的人不肯應答。
司停緊緊攥着鑰匙圈上僞裝成裝飾的小刀,往衛生間角落裡縮了縮。
他不确定對方是誰,發現後又會做什麼舉措。
怎麼辦三個字協同着那道緩慢溫和的敲門聲如同催命鈴聲一樣吊在他的腦袋上,整個衛生間都回蕩着他砰砰砰的心跳聲。
門口沒了動靜,在司停以為僥幸獲得機會時,門鎖被強行破壞發出機械的摩擦聲,門體撞在牆上發出很重的聲音,繼而回彈回去。
一個人影背對光,收回踹爛門鎖的腿。
站在原地像是什麼都沒幹一樣無辜。
但對司停來說,不異于死神降臨。
“在幹嘛啊?怎麼不回話?”楚秦遇站在門口,貌似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對方像是受了驚的幼鳥,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警惕的盯着自己看。
“你要幹嘛?”司停強撐氣勢,瞪圓了眼睛反問。
“是在幹壞事嗎?”楚秦遇終于上前,決定動手。
他邁進一步,就聞到了一股分外清晰的血腥氣。
洗手池上扔着一個眼熟的護腕,是司停洗漱完都不忘了戴着的。
楚秦遇目光淡淡,撇了一眼道:“原來是找到兇手了啊。”
他看着司停忽然起身,舉着一把小巧的玩具刀對着自己威脅:“别過來!”
“你把你害人的東西交出來,我就不過去。”楚秦遇與司停隔了一步的距離,朝他伸出了手。
司停皺眉,有些自暴自棄道:“什麼東西,我沒有。讓開。”
他定了定心神,緩勁站直身子,想從楚秦遇身邊徑直路過——
一隻手從後面扣住他的左肩,司停感覺到自己被人控着強行露出後背。
他下意識要把左手收回胸前,卻被對方的另一隻手掐住了上臂。
整個人被迫露出了始終藏在身後的左手。
楚秦遇舉起那隻手細細察看。
始終戴着護腕的地方要比其餘地方更白一點,顯得上面層次不齊的道子越發顯眼。
有的舊有的新,貌似是積年累月留下的傷疤。
楚秦遇盯着那些傷疤,語氣平平道:“為什麼要用血喂呢?未來的大明星身體上留這麼多傷疤,怎麼看影響都不好吧。”
短短一句話像是擊碎了司停身上的最後一層軟甲一樣,本就很瘦弱的人肩背驟然縮起,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
“閉嘴!”
司停用力甩開楚秦遇的手,手腕上新的傷疤甩出一條血來,落在周遭的牆體,門上,留下新鮮的血液痕迹來。
“這是我的事情,我的身體。楚少爺還是管好自己。”
司停甩手離開,楚秦遇看着衛生間的牆面,還是讓人走了。
古别始終沒到,那枚楚秦遇留心貼上去的符紙也沒有出現。
他邁出步子,在衛生間裡兜兜轉轉繞了一圈,除了洗手台上些許的紅色血水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痕迹了。
隔了很久,楚秦遇才擡起手把水龍頭打開,讓那道血水順着排水口流逝,直到徹底消失。
他拿起那個護腕放到口袋裡,随後擡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