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你們不願配合。”方笑古鳳眼微眯,狹長的雙眸泛出危險的寒光,瞥了他倆一眼,淡淡道:“說我不安好心,要不然我順了你們的意思?”
倏地将劍拔出,橫于胸前,方笑古翻轉手腕,蹙眉凝視,此劍寒霜鋒韌,輕輕一揮,劍氣劃出,劍身輕顫,蕩出一陣幽音。
視線望及“岑寂”二字,不由一笑,轉過身去,望向那人,朗聲道:“林兄,這麼好的劍你為何不用?”
長袖一揮,将劍複還回鞘,負于身後,方笑古靜立原地,并未攜劍而返,目光深邃地睨向被士兵挾制,身形單薄的林唯昭。
二人目光交錯,彼此各懷心思。
望着自由潇灑,毫無束縛的方笑古,林唯昭目光沉沉,發現自己忽略了另一可能,所謂的借劍一看隻是托詞,欲奪劍而去才是本意。
輕蹙眉頭,林唯昭抿起唇角,心中暗道:“許是因那方笑古常常沒個正經,又總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助,便對他失了戒心。所以即便那人真這般做了,也隻能怪自己又犯了輕信他人的老毛病。”
“岑寂劍,雖然陪了自己多年,但……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全了方笑古,也可借此機會與他撇個幹淨。”
想及于此,林唯昭眼波一轉,眸中清澈,雙手牽着缰繩,挺直了酸痛的腰背,溫和有禮地喊道:“不必為難他們二人,那劍确實與我無用,可能與你更适。一路上承蒙方少俠多番照顧,甚是感激。那劍,就當是我于你的報酬謝禮。”
“方少俠!此番前去,生死不明,不必再随我一同冒險。今朝此為别,告辭!”雙手抱拳合禮,林唯昭眸中波瀾不驚,旋即勒緊缰繩,引馬轉身,向身側盔挂紅羽的士兵颔首道:“耽誤時辰了,走吧。”
紅羽士兵微微一怔,在林唯昭與方笑古間目光逡巡,遲疑道:“除了您以外,陳老爺也說要帶回方笑古。”
仰首望天,林唯昭被那耀眼的日光刺得眯了眼,陳伯松要方笑古同去的緣由,一時之間他想不到理由,思忖許久才回過神來。
“許是陳老爺誤會了我與方笑古關系甚密。”林唯昭側目望向紅羽士兵,苦笑道:“實則不過是認識不足三日的過客而已,陳老爺見了我,估計也不會再想及他。你倒不必糾結于此。”
紅羽士兵聞言稍作思考,旋即點頭,不疑有他,即刻下令道:“列隊!!”
見隊伍齊整後,他繃直腰背,将那赤色的披風向後一撩,擡手指示,擲地有聲道:“出發!急速前進!”
“是!”士兵聞聲,朗聲回應,聲勢如虹。
聲畢,駿馬紛紛擡蹄躍起,四蹄翻騰,長鬃飛揚,疾馳而行,一個接一個,整齊劃一,氣勢宛如海浪般,勢不可擋地朝着前方路上呼嘯奔騰而去。
“駕!讓開!”
路過的行人聽到喊聲和密集的馬蹄音,立刻警覺,自覺地左撲右閃地給這隊伍讓路。
這邊王五差點被馬蹄子踩着,嘴裡罵罵咧咧地翻滾到一邊,卻把陳七早上好不容易擺出來的雞蛋攤打翻了,蛋黃蛋清流了他一身,兩人立刻抱成一團,扭打在一起,互相問候祖宗起來。
那頭的張三心有餘悸抱緊懷中的虎妞,一邊輕拍嚎啕大哭的娃娃,一邊忍不住地向那絕塵而去的隊伍瞄去,心裡犯嘀咕,也不知又是出了什麼大事。
卻忽聞身後傳來了一陣突兀的大笑聲,張三旋即好奇地轉頭望去。
方笑古一手執劍,一手捂着肚子,左搖右晃地狂笑不止,在他背後被點穴定身的尺素和虛煙都覺周身寒毛直豎,瞪大眼睨着這好似發了癫的人。
笑聲戛然而止,方笑古眼神悠悠,目光深邃地凝視前方,視線越過馬蹄踏過處,透穿揚起的路塵,鎖死在一抹青色的背影上,那人銀色的發帶在急馳的氣流下随風飄動。
劍從手中揮出的瞬間,隻是聽聽氣流聲,方笑古便知,這劍裡沒有縫隙再去藏什麼秘笈,他故意逗留不動,是在想若自己突然奪劍而走,林唯昭會不會惱羞成怒,不料他竟是先聲奪人的不要了,反倒顯得自己不合時宜的猶豫很是可笑。
那迎風而起的發帶,在方笑古眼裡看起來嚣張跋扈極了,好像在嘲笑他似的,也像是提醒了他:此行目的是為秘笈,不為其他。
“古有寶劍贈英雄。”漆黑的雙眸散出一絲寒光,方笑古手中挽劍,緩緩道:“但我并非英雄。”